家谱是家族传承的可视载体,是连接祖宗和后代的精神纽带,更是一个家族历史文化积累的开始。虽然从小和长辈们生活在一起,但我并不是非常熟悉他们的故事和他们的祖辈,更惶论追本溯源。岁月渐长,记忆中亲切的面孔一张张远去,我想,修编家谱是一个不错的形式——怀念已逝的人,珍惜仍在的人。同时也让我们这个家族留下一点印记,筚路蓝缕的人值得怀念,积极进拓的人也应该被记住。知道根在哪里,也能使我们这个家族更加坚定地走向未来。
从爷爷那里知道我们家族并没有修编家谱,那么这项工作就由我这一辈来完成。由于先辈早逝,能向上延伸的记忆并不多,因此有些信息较为简略。这次编写活动得到了许多长辈的支持和帮助,大多数年老的长辈没有使用微信的习惯,有些年纪大了听力也不太好,本人只有趁假期时间亲自走访,他们认真的回复令我感动,在这里向他们表示诚挚的谢意。
本次小家谱编纂,是一项作业,更是一个记录历史的过程。本人不仅了解了家谱编纂的大致流程与家谱的格式,更从中发现了一些尘封已久的家族故事。这本家谱连接的是祖辈与今人,是历史与现实,在这个信息繁杂、转瞬即逝的年代,记录下一些不曾改变的东西,是非常有意义的一件事。
修谱在我国源远流长。西周以降,凡是宗族大家,由于秉承祖宗信仰以及浓厚的宗法血缘观点,为了联结大家庭,无不开始修谱举动。一方面是为了凝聚家庭,另一方面也是认祖归宗,与对先祖的信仰崇拜相符合。
在系统修谱之前,我对本家的家谱了解不甚多。一直到2016年春天,父亲跟我说,我的先祖父曾经在我刚降生的时候,就讲我的名字入谱。并且除了这个名字之外,我还有一个族名,一般用于家族重大事务当中——如可能的祭祖、清明的百家宴等等。原本二十年修一次的族谱,也因为财力、人力等诸多方面原因,被迫中断。不知道哪年哪月可以重新开始修谱呢?
而之后,我上了大学,在选修“公众史学”和之后必修“史学通论”时,意外地收到了来自钱老师给予的任务,就是修谱——虽然仅仅是五服之内。起初的我兴趣甚浓,但是随着了解深入,却也意识到困难重重,许多远亲不再联系,跟长辈沟通多为方言……一时间脉络难以理清。
虽然困难重重,但是我更担心的是,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个人组成的小家庭将不再依托大家族的力量,“开枝散叶”的现象将使得大家族的彼此渐行渐远。而家谱作为维系各个小家的重要纽带,将会被尘封乃至消失。我希望能在当下,能以一己之力修出一副小家谱,除开完成钱老师交代的任务之外,也用以纪念和缅怀叶氏先辈,以及安抚自我的伤感。
此次修谱内容,以本人为支系上数至五服。其中将会出现照片等内容用以丰富文本内容。虽然可能做不到钱老师提供的范本以及整个叶氏原本宗谱的高度,但是也希望凭借一己之力,做到心田留一点,子种孙耕。
其实本次家谱修撰较为草率。所取的各色素材之类都是来自过年时、清明时的攀谈,并无多的系统采访了解。譬如时间系统之类,私以为此本不甚完善,只能留待日后修撰。
笔者感觉到,其实在经济愈发发达的现在,乡村正在解体,村社理性在商业化日益发达的浙南乡村开始逐渐消失。虽然乡村之间,家族之间,相互扶持、了解的现象依旧存在,比如吃饭的时候会问,“你是哪一脉的?哪个字辈的?”但是当涉及系统地追本溯源时,他们都认为“自己没有历史,没有故事”,或者下意识地隐藏一些故事——比如小阿爷所说的当年关监狱吃牢饭的事情。
其实对于没有系统地了解、认识的人而言,他们认为,乡村的历史、宗社的历史,只是这样,记录在宗谱上的文字罢了。他们已经承认自己是默默无闻的人,他们可以没有历史,并且并不觉得以此为可悲。小阿爷说,记录这些有什么用啊?后面的人都不认识我了,认识我又怎么样?能让我多抽几支烟?这是小阿爷的心态,也是大多数人的心态。
对于他们而言,活在当下,比记录当下更加重要。除开认识之外,人性更是在保护他们。他们始终警惕自己是否会因此会损失什么东西。对他们而言,在世界上留下他们的痕迹,没什么意义。
但是就算这样,这一代的他们,依旧会编修大的家谱,依旧会回忆起他们的长辈的絮叨和叮咛。在笔者出生时,先祖父迅速地将笔者入了家谱之中,也是正巧地赶上了二十年一次的修撰。
但是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新生代对宗谱越发越不上心。他们甚至不知道本家有宗谱,只知道过年的时候,总是有这么多亲戚要喊,这么多红包要收,但他们并不会去真的追究我们一百年前真的是一个人的后代这种问题。太多的现实问题围绕着他们了。小家庭也在逐渐瓦解村社理性。熟人社会的逐渐解体,使得以此建立的宗族意识也在逐渐消失,而宗族意识的衍生品,宗谱也在逐渐消失,更遑论多样化的、系统的、详细的宗谱了。
宗谱是文物,可以研究多方的资料。除开保护外,新时代的宗谱确乎非常重要。在当下社会自然是能凝聚人心的。宗谱里的单独个人,也能因此而晓得一种关系,那种可以融会贯通的、通融社会和自然的关系,但是那样的感触,肯定是需要系统培养的。否则如同对牛弹琴,看得懂,却不知其意,知其意,却不予重视,予重视,却仅限于此。故而家族史的编撰,真的不单是一人的意识和工作,更应当是家族树中每一环必须重视起来,才能彻底而又真正完成的。我希望宗谱能长久留存于世,并且要不断推陈出新,让整个大中国的社会体系里,依旧能保留那么一分属于乡土的、血缘的温存。
谨以宗谱中的序言部分作结:
茫茫大自然,木之有根,水之有源。根固则叶茂,源远则流长。万物生长不可无本而生,孝矣,乃人之本乎,则为谱之立也。
谱之立,以序源流,明派别,定尊卑,辨昭穆,纯其血缘伦理,别其亲疏人情,并能补国史之不足,弥方志之欠详。故此谱牒,绵延数千年而不衰,向为世人能重赏。同时谱牒内蕴人口学、社会学、民族学、民俗学、经济学、文艺学、乃至宗族制度等等学术知识,有待研究与发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