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打电话给我的母亲，问起外祖母，她都会说:“我去看过了，和以前一样。”

　　我就想，我外祖母还活在世上。

　　她已经九十二岁，我外祖父去世之后，她从地里搬到了村子上，住在自己儿子家。

　　我以为是住在楼房里，有一次我母亲抱怨说:“楼房哪里舍得给她住？是另盖了一个小房子，又漏雨又漏风。”

　　我母亲总是夸大其词，她的话不能全信，我想我已经有七年没见过我外祖母了，于是暑假的时候，决定去一趟。

　　从母亲那里出发，路还是老路，不过开着车，路就显得近了，我一边坐车一边想起小时候带着弟弟妹妹去看外祖母的事，那时候我们四个孩子骑着三辆自行车，早上去，下午回，回来的半路上遇到了暴雨，当时正是夏末，四个人在雨地里横冲直撞，虽然狼狈，却很难忘。

　　还想起一年冬天，山上的石塘子里落了雪，结了冰，不能做活，父亲决定用拖拉机拉着我们去外婆家，母亲去草垛子上扯了许多干稻草，铺在车上，又抱了一床棉被铺上去，我们五个人另抱了一床被子围在身上，头上又围了很厚的围巾。

　　那是记忆里唯一一次全家坐车出行，可能是要见到自己的母亲了吧，我的母亲心情很好，常常伸出头去，问一下正在开车的父亲，声音颇为柔软地说:“小巴大，你冷不冷？”

　　我父亲同样声音颇为柔软地回:“不冷。”

　　想着想着，就要到了外祖父曾经住过的屋子，周围的东西都变了，路左边新盖了一个养鸭厂，路右边有一大片地养着小树苗，已经一人多高，是以前从未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