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今年六十有余了。脸上处处有岁月的勾勒。
额头上几块不深不浅的老年斑,像极了大雨将至的乌云。
年轻时引以为傲的双眼皮,如今蔫蔫地遮住了一半眼睛,在脸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八字。垂掩的样子倒真符合“眼帘”的“帘”。
鼻子便是那“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一发”,只要稍微一动,便牵引着整张脸上的纹纹皱皱,沟沟坎坎都动了起来。
偏偏奶奶爱笑,一笑,这儿的纹,那的纹就愈见鲜活。于是乎,灿烂的笑容和苦难的印记就融合着并存在一张脸上。
奶奶不服老。过马路的时候还嫌我走得慢,扯着我的手硬要小跑。
这厢扯着,那厢还瞟一眼信号灯,口中斥责不听:“瞅瞅,就剩20多秒了,你这个磨蹭劲儿哟!”
二十多秒,还嫌少?
奶奶眼也不花。每日的十二点,二十二点都站在阳台上,望着校门口寻找拥挤人群中的我。
那阳台又高,我又没有什么鲜明的特点,我就总疑心奶奶找不到我。
可是奶奶笑话我——“我又不像你近视眼,况且想找的人,总能找到”。
这个老太太总是用她的经历摸索出一套一套的金句。
哦,原来她找我不用眼,用心。
奶奶对待衰老的态度越来越释然了。原来染头发那可真是“头”等大事。
有一根没有遮住,她是必坐那不走的。现如今呢?
头发三分之一是黑发,三分之一是银丝,三分之一是黑色有些褪去的白发,呈现出枯草一般的黄。
我再也不是小豆芽了,高过奶奶一个头,有时居高临下看着她那“彩”的发,恍然便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只能仰脸看奶奶,看到的也只是黑发。
近期两会,奶奶非常关心,她知道我学的文科,提醒我关注总理的工作报告。
前两天,金特会晤,奶奶在吃中饭的时候向我传达会晤内容。
我忽然觉得:她是不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太太?上午看新闻,关注满天飞的国内国际大事,下午打麻将,关心牌桌上的贰伍捌饼。晚上散步,没有微信运动,就用花生米边走边数步数。
散步归来,等候她的儿子抑或她的儿媳(也就是我的爸妈)来跟她聊天。并向他们强调她虽然在陪读,但依然操心我爸妈的身体,希望他们能有规律地锻炼。
据我观察,期待儿媳的指数更高。但不止一次地希望我能转达我妈适当减肥,多吃饭。
落日熔金,最美还当夕阳红。
平凡世界,相伴亦是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