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祖父的轶事

上世纪清朝末年,桂花飘香时节,江南的一个小县城里,我的太爷爷出生了。

  当年,太爷爷的家族是个大家族,祖上在清朝时中过进士,因而也排了家谱。太爷爷是声字辈,得名桂声,后终究觉得不妥,又改名为桂生。

  太爷爷的故事就是从那个时代开始了。对于那时代的人来说,这段故事可能很寻常,但是,爸爸给我讲起那段历史,我总觉得还是充满了传奇色彩。

  太爷爷的爸爸,我应该称呼高祖吧,是一位私塾先生。他亲自给太爷爷上课,家法严厉。因此,四书五经、大学中庸之类的,太爷爷自然都是很熟悉了。

  太爷爷十二、三岁时,就被送到上海的一家货运公司去做学徒。因勤快本分,又识文断字,不久,就被老板赏识,跟着账房先生学起了记账。

  可惜,好景不长,这家店铺就倒闭了。太爷爷陷入了四处飘零的境地,经常靠着亲戚们的救济苦苦支撑。一次偶然机会,原来的账房先生找到他,推荐他到了交通银行,做了一名普通职员。

  据说,当时的待遇不错,太爷爷的工资能养活一家6口人,而且还有结余,可以泡泡茶馆,听听戏文,日子过得也算是优哉游哉。

  爸爸记得太爷爷说过,他们交通银行对面就是汇丰银行,因为自己不会外语,所以进不了。还说,外国银行收入比他们高多了,所以他要让自己的孩子以后要学会外语。

  稳定的日子终究没有持续多久,日军就要攻打上海了。太爷爷为了躲避战乱,拖家带口,随着银行部分职员们,先绕道香港,辗转四川,最终到达甘肃的兰州市。从此,和南方的亲人们天各一方。

  长时间的逃亡奔波,劳累加上惊吓,太爷爷的一个孩子,我的小叔爷,不幸夭折了。这给太爷爷太奶奶带来了巨大的悲痛,太奶奶也因此精神上出了问题,这使得太爷爷的生活担子更加重了,而且没钱给太奶奶治病,以至于太奶奶后来就一直神智不是很清楚。

  好在太爷爷是个坚强的人,终于熬到了解放,新中国成立。在新中国的银行里,太爷爷勤奋刻苦。下班后,他还经常在昏暗的煤油灯下钻研业务。在一次全市业务技能大比武中,太爷爷凭借双手珠算的绝技,一举在全市夺魁,也因此被提拔为财务处长。

  时代变迁,太爷爷又经历了“三反五反”运动、“三年困难时期”和后来的“文化大革命”,太爷爷被下放去过农村。北方的农村条件很艰苦,太爷爷却是一个乐观的人。回忆那段往事,他常常津津乐道那时苦中作乐的趣事:“农场还不错的,经常能偷偷喝到新鲜牛奶,如果运气好,有时碰到宰杀残废的牛羊,还能吃到些肉。”

  再后来,改革开放了,人民生活慢慢好起来了,但此时的太爷爷也已经退休了。因一生奔波,他也没什么业余爱好和特长,就是听听京剧,养养花草,再就是给爸爸念叨念叨私塾学过的内容。

  太爷爷现在早已不在了。听了爸爸讲起这段故事,虽然有些历史背景我现在还听不懂,但也感受到了那时人们的生活,好像只围绕着两个字——“活着”。

  我感觉现在的生活一下子更加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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