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向东，刚刚进入大荔县，我们就来到羌白镇的八鱼村，寻访这里的李氏家族墓地。这个清代的家族，在文献中无记载，直到2001年对这处墓地进行发掘之后，才揭开李氏家族神秘的面纱。

这处墓地分布在八鱼村北侧，通往羌白东西向的公路两侧。上个世纪60年代，这里曾经矗立着至少22座封土，后来均被夷为平地。随后，多处石室墓暴露出来，并且不断遭到破坏。2001年2月开始，陕西省考古研究所陆续对这里的5座石室墓进行发掘，同时对其他6座石室墓进行试掘，并对砖室墓和土室墓进行勘探。

如今，此地被改造为八鱼石墓博物馆，将科学发掘的5座石室墓，在原址进行展示。曾经阴暗潮湿的墓室，在光线充足的展厅中，如同一座座地下的庭院，层次分明，雕梁画栋。

考古工作者根据发掘的先后顺序，对这5座石室墓进行编号，分别为M1—M5，其中M1、M2、M3位于中部，M4、M5位于东南一角。同时，结合墓中出土的墓志铭，可以判断出每一座墓葬的主人。接下来，我们就以这个顺序，欣赏一下5座石室墓——

M1：李怀瑾（字子瑜）墓

自斜坡墓道而入，整个墓室由东向西依次为院落、中庭和墓室，院落与墓道以砖墙相隔。多数石质构件上，雕刻有精彩内容，包括人物、山水、花草、飞禽、文字楹联和博古图等。

中庭正中的门额上，雕刻着《二十四孝》中“戏彩娱亲”的故事。中间的老翁，两腿呈弓步，似在手舞足蹈，应该就是老莱子。传说，老莱子是春秋时期楚国的隐士，70岁尚不言老，常常穿着彩衣，像小孩般戏耍，以博父母一乐。

中庭北壁上的四幅寿石竹图，描绘了春夏秋冬和风霜昼夜不同形态的竹子，寿石象征长寿，竹与“祝”同音，画面表达四季长寿的美好寓意。

除此之外，在墓室中随处可见各类文字题刻，如“石室即为福地”“文华仙掌露”“人品玉壶冰”“得梅之清 与松具古”等，以及中墓室羡门上整篇的《皇清李公幽堂赞》。无论从书法角度，还是文献价值上，都有重要的意义。

此墓遭到严重的盗掘和人为破坏，所以墓室内的随葬品被盗一空，仅在扰土中发现20枚瓷片，以及部分砖雕构件等。但是，从残留的葬具判断，中间的墓室应为李怀瑾与第一位夫人马氏的合葬处，两侧的墓室分别埋葬着第二位夫人刘氏和第三位夫人王氏。李怀瑾生于乾隆五十八年（1790），卒于道光二十八年（1848），享年58岁。

M2：李树德（字滋亭）墓

此墓与M1的形制基本一致，石雕内容也大体相似。雕刻手法可分为圆雕、减地刻、阴刻和阴线刻等，没有类似于M1的高浮雕和浅浮雕，所以略显简约和肃穆。

进入中庭，南北墙壁上，“忠”“孝”二字赫然呈现在眼前，表达对国家的忠诚和对父母的孝顺。用笔豪迈，气势宏大，卷轴上的钉子和挂绳都刻画出来，可见修建此墓时的匠心独运。

中间墓室的后档，上弧下方，刻通屏画，上方为八卦图，周围祥云和蝙蝠环绕，寓意神通广大，可以震慑邪恶；下方为海水江芽图，澎湃的海水中，寿石突兀其间，寓意事业兴旺发达。值得注意的是：墓室的地面上，雕凿着3个圆孔，其他墓葬也有类似的现象，它们是做什么用的呢？

此墓共出土随葬文物和建筑构件44件，按质地可分为铜器、玉器、铁器、瓷器和石质文物等。根据墓志铭记载，此墓是李树德与其原配夫人吕淑人，继配夫人马宜人的合葬墓。李树德生于嘉庆九年（1804），卒于同治八年（1869），享年66岁。

M3：李天培（字介侯）墓

此墓是五座墓中，占地面积最大，埋葬最深的一座，距离地表约3.8米。除了墓道、院落、中庭、墓室之外，在中庭的南北两侧各有厢房一间。数量众多和内容丰富的石雕图案，其他四座墓无法比拟！

中庭大门两侧，高浮雕的人物故事，浅浮雕的山水风景，以及各类楹联，显得异常奢华。仔细观察局部，人物栩栩如生，动物活灵活现，植物清晰入微，体现墓主人高雅的生活品质、深厚的文化素养和艺术追求。

院落南北两侧的八字墙上，分别刻画着《松柏双鹤图》和《红叶双鹿图》，周边装饰着连续的万字形图案。前者刻画两只鹤，高颈而立，俨然情侣，寓意延年益寿；后者刻画一对鹿，雌雄相伴，雌鹿低头吃草，雄鹿抬头张望，象征福禄双全。

后方的三座墓室，每一座墓门两侧，都有各种楹联和绘画，其间还装饰着兰花和竹子等小品，令人眼花缭乱。墓室后档上绘制一件精美的屏风，屏风中间为一幅《群仙论道图》，左右两侧分别为《青松绶鸟图》和《柳燕春早图》，为整个墓室增加了情趣。

此墓共出土各类随葬品268件，包括铜器、玉器、铁器和石质文物等。根据墓志铭记载，该墓是李天培与原配夫人扈氏，继配夫人李氏和淡氏的合葬墓。李天培生于道光十年（1830），卒于光绪元年（1875），享年46岁。

M4：李怀珍（字聘清）之原配夫人董氏墓

此墓与M3形制相似，院落与墓道通过砖砌的月门连接，石刻图案集中在中庭东壁正面和背面、中庭西壁、墓室后档之上。正门上方“别有天地”四个大字，显得内部的世界十分神秘！

走进中庭，迎面是一幅《天官赐福图》，画中的天官一手抱着如意，一手扶着腰圈，旁边站着一名手持花瓶的童子，瓶中插着一束牡丹花，象征将吉祥如意带给人间！

南北两座墓室的后档上，均绘制有精美的屏风，分别为《学子成名图》和《人物山水组图》。前者通过四幅绘画，讲述一个人一生的经历，包括读书习文、金榜题名、朝中为官、谢官为民等四个重要的阶段。每一幅图中，都有夫妻二人，或许也蕴含着白头偕老的寓意。

该墓在“文革”时惨遭破坏，墓志被村民拉回家中，后移交给这里的文管所。结合墓志的记载，墓主人是李怀珍的原配夫人董氏，她生于道光己酉年（1825），卒于同治丁卯年（1867），享年43岁。

M5：李怀珍（字聘清）墓

这座墓破坏最严重，40多年前就已经全部暴露出来，目前仅存1个残门柱和3座残墓室，前方的院落早年被完全挖掉了。但是，在残缺的石块上，依然可以看到雕刻精美的葫芦、猴子、仙鹤、蝙蝠、人物等图案。

虽然破坏严重，但是墓室还出土15件文物，包括铜器、玉器和料串珠等。根据墓志铭的记载，该墓的主人是李怀珍和另外两位夫人，他生于嘉庆十三年（1808），卒于同治元年（1862），享年55岁。

我们参观的这五座石室墓，只是八鱼村李氏家族墓地中，很小的一部分而已。经过考古调查和勘探，整个墓地南北长约1700米，东西宽约1200米，总面积达204万平方米。

上个世纪60年代，村北侧的石灰窑就从该墓地取材，村民从中挑选少量的石刻带回家中，或做打土坯的垫石，或做过门石等。如今，这些流散村中的文物和墓中出土的文物一起，在新落成的博物馆中展示，但展厅内未开灯，无法仔细观看。

李氏家族世居大荔八鱼村，从明末到清初仅留下传说，没有家谱记载的有三辈先祖。从清初到民国时期，有家谱记载的十辈，总共十三辈人。嘉庆至同治年间，李氏家族成为渭北地区的大宗族、大地主和大富商，拥有静远、明远、致远、志远四大堂号，主要经营盐、绸缎、粮食等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