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晚上,晚上开会的队长,从邻村的大队部回来,经过了坟地。他远远看见坟地的中间,好像有一个“大火球”,分外明亮,父亲的头又靠在“火球”上,时隐时现,队长大叫一声,撒腿就跑,以为有鬼。
回村后,队长组织了七八个村民,打着火把,来捉鬼了。他们蹑手蹑脚,悄悄靠近了我。一村民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了上来,摁住了我。父亲读书正读得入迷,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尖叫。父亲的尖叫,吓蒙了摁父亲的村民,也吓着了打火把的村民。胆小的,拔腿就跑,边跑边叫,声音凄厉。这一下,惊动了全村的人,大家听说捉到了鬼,都来坟地看热闹。我们家的人也加入了“看鬼”的行列。见是父亲,气得当着乡亲的面,就揍了父亲一顿。
夏天过去,没有了萤火虫。可借到了闲书,父亲不看做不到。父亲又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上山在松树干上削了不少松脂,用一只废弃的小铁碗盛着,用铁丝缠住,也拴在棍子上。有了前次经历,我再也不敢去坟地了。于是,父亲找了一个比较暖和的地方。
那地方离家也不远,是生产队堆稻草的地方。父亲把燃着松脂火的棍子,插在草墩上,蹲在地上,有滋有味地看起书来。假如不是一次意外失火,父亲可能会在那个地方读书读到我离开小山村。
那是一个秋夜,有风。父亲燃着松脂火,又来到了老地方,津津有味地读书。可不知怎么回事,父亲的灯碗未翻,火苗没飘,竟点着了草墩,噼噼啪啪的,着得很盛了,父亲才发觉。父亲欲救,可已经晚了,不知所措,醒悟过来时,父亲撒腿就跑。好在草墩不大,新鲜稻草还在田野里,没损失多少,队长没追究。
有时,父亲不去野外读书,就去小朋友家拜访。去别人家,好歹是客人,不管大小,人家也得点灯陪着。父亲呢,一般都是边陪大人聊,一边看书,聊着聊着,大人只好叫我的小伙伴拿书陪我读。我的眼睛凑在煤油灯下看的时间长了,就会显得蒙蒙眬眬的,天晚了,我从小伙伴家告辞出来,却看不见东西,辨不清南北,路过贮藏红薯的地窖,我不慎掉了下去。我顾不上疼痛,使劲大喊,夜深人静,谁能听到呢?父亲累了,迷迷瞪瞪地要睡去。突然听到了哥哥姐姐的喊声,原来,父母亲见我没回家,找到了小伙伴家。小伙伴说,父亲早走了。于是,哥哥姐姐打着火把,呼喊着父亲的名字,这才把父亲找到。
那段日子,父亲干了不少惊险的事,也挨了不少的打,可丝毫没有减少读书的热情,有书读,就是件幸福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