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贺培桐(1876-1936)字湘南,河北省枣强县新屯乡贺家屯人。其8岁入塾,聪颖过人,13岁便满腹经纶,应童子试入县学。约在1894年,考入天津法政学堂,1898年赴日本早稻田大学政法系留学获法学博土学位并留日本执教。
贺培桐为中国同盟会早期会员。回国后始于保定直隶师范学堂从教,1905年清末新政期间,任直隶省督学,主责宣化府视学查学。其间积极推动新学,动员学生出外留学以广闻,接受新思 想,其中多有加入同盟会者,回国后进行革命活动。1909年清末新政后期,清政府被迫实行预备立宪,其力推民主立宪改革,经常撰文并向《大公报》投稿,呼吁国人自治选举,并在天津(1910年农历四月一日)创办《北方日报》以监督政府,向导国民。其间贺培桐被选为顺直谘议局常驻议员,其积极组织参加国会请愿并发表演说,推动请愿运动达到高潮。
辛亥革命后贺培桐为多届国会议员,极力反对袁世凯复辟。其与蔡锷为挚友,多有“往来谈,昕夕无间”。蔡锷曾于1915年7月31日致贺培桐反对袁世凯称帝密谋南下急信,共谋讨袁之策。蔡锷在云南发起护国讨袁战争,贺培桐特绘一百幅扇面售出,将所得银两支持护国军用。另有记载1912年9月黄兴应孙中山北上时,10月6日届为燕支部党员贺培桐参加了欢迎黄兴大会并合影。黄兴、蔡锷去世后,贺培桐曾在黄兴、蔡锷追悼会上发表演讲。
贺培桐还曾被授少将衔,任陆军部军学司骑兵科长,勤务督察长等职,曾获三等嘉禾勋章。其在教育和政界才华横溢,深得当政者争宠而不失气节:袁世凯任临时大总统后其断然辞官,袁曾派员携银两到其住处找他,要其再赴日本,为袁复辟进行游说,他坚辞受。段祺瑞曾赞其“北方第一才子也!”而其却不辞而别。1923年曹锟贿选当上大总统后,倾力拉贺培桐入阁,不仅许以高官厚禄,还特制“海福山寿”匾额,亲自到津为贺母祝寿,但贺也未为其所动。约在翌年,贺母去世,孙中山、廖仲凯等曾送花圈、挽联。孙中山先生去世后,贺培桐书挽孙中山:
以革命建古今未曾有奇勋,怨满天下,名满天下;
至临死痛中外不平等条约,政府听之,国民听之。
贺培桐一生刚直不阿,正如唐家桢致徐世昌函所言:远忧深思,肯从国家究极之利害,著想发为谈论,敢于冒时俗之大不韙,热心,毅力坚定不挠,如贺君其人者,殆不多觏也。
1909年贺培桐曾为汉字改革家、知友刘世恩《音韵记号》作序。1927年还为张有章《伤寒借治论》作序。认为此书“创后哲所未窥,补前贤所未录”,且“抗希前哲,牖启后人”以“康济群生”,对此书予以了极高评价 。此书现为孤本,存于北京中医药大学古籍室。
贺培桐不理家,不治家,后期多功书画,以高深的书法造诣誉满津沽。1936年贺培桐逝于天津,其挚友与津沽官员乘四辆轿车和七辆卡车护送其灵柩归里安葬。
1909年5月18日至21日《大公报》原文:
1909年5月18日至21日《大公报》言论:
《敬告有选举权者》
(枣强贺培桐稿)
5月18日
我国今日社会普通之心理:半则单简,半则复杂。即有具特别知识学问思想,迥异恒流,亦仅居社会之少数,而不足以语优胜。单简则智力有所不逮,复杂则思力有所难准。以漫无主张、毫无意识之大群而行选举,则结果之难期完善。诚有不忍言者,虽然天下事愈难愈不可不竭力研究,以维持之。始基一坏宪政之降替,系之国家之安危亦系之。桐不敏,谨就已之所见及者聊缮数语敬,以供吾省缙绅先生有选举权者之择察焉。
(一)不可存自私之心。选举之意义原以凭众心之公理集合而得纯正之人,人情有所不容,势利有所不受,大之则为国求贤,小之则为家求护符也。以故我信于心,虽仇旧不避我疑于心,虽亲朋不取无他公理所在。人不得而抗之,大义所存,我不得而反之也。不然天心一失,人心各生,选举之地变而为认亲戚朋友之场,是天下之公理而一人之私念胜之矣。此之谓:骨肉之选举。
(二)不可受运动之误。国家之所以与我选举权者,原使我自由选择,预将閤邑人才,亲自比较而衡量之。如张某之学术品行可以为我发表意见,李某之意识才能始能为我主张权利,我之所思举,虽群阻之而不能,我之所不思举,虽众推之而不顾我之权宁误用受知识之指责 我之权断不能滥与留心性之缺陷,不然己之心无主人之言,有权不为酒食之,微逐即受金钱之驱使,是我之权--人操之矣。此之谓:奴隶之选举。
(三)不可存慕名之心。现今社会情形,往往一般之所谓好人,非夤缘之伪君子,即势利之真小人,不察其实徒以得之传闻者,彷彿而登录之。无论所举非人不能辞,荒谬之名,即其人之才绝 今古学究天人而以平日之所不稍知者。为此悬揣虚拟之行人,纵不言我能无疚于心乎。吾辈衡论时人不少闻风兴起之事及一旦觌面谈心,有深悔前日之轻佻,责已年少之不更事者,无他慕名之,一念使然也。行之于坐谈则犹有憾行之,于选举则独无怍事,容有之理则未也。此之谓:耳食之选举。
(四)不可存附和之见。人之思想程度,往往一二人谈心则理解多,千百人论事则意气胜。选举之场则千百人襟处之象也,己不具一定之意识以力持,其际徒以人之举,甲者多则我亦甲,选丙者众则我亦丙,多数之所认,我决不可以独拒多数之所拒,我断不可以独认。千百人所举之是我姑从其是千百人所举之,非我亦从其非。而巳人品之纯杂莫问共同之毁誉是听,是我之真知灼见,巳潜被夺于千百人意气之中而悠悠不自觉也。此之谓:面目之选举。
5月19日
(五)不可有矜异之心。吾人普通之心理则患从同,特别之心理则患立异。往往有心所深许之人,一自众口交赞则反指其疵谬,以自命所见之不偶者,众人之所谓贤皆贤,其贤非吾之所谓贤也。众人之所谓圣皆圣,其圣非吾之所谓圣也。吾之所谓贤,不以百口指责而遂减其声价,吾之所谓圣,不以千人非笑而遂改其品题,众见深违我心,我固不容附合,众见深合我心,我亦不能从同。推其心:无我之选举则人之选举皆非,有我之选举则人之选举无是也。章程可-- 门户不可不分选举,可误物我不得不严贤不肖非所计,我与人当有别也。此之谓:矫情之选举。
(六)不可存玩视之意。今日咨议局之选举,即他年国会成立之大前提也。质言之则国事所系,深言之则民命攸关,重固莫重于此矣。世之龌龊者,既不足以语之,而光明磊落之士尤皆驰谈达,大藉口于吾民程度之不足,以自放其权,推其心以为:我用心选举不过得一中才,我不用心选举亦不至得一弃才耳,置其身于选举资格之中,游其心于选举资格之外,一人唱而百人和,将来纷纷效尤,终至选举亦成虚文。吾知我国立宪之基础,不破坏于政府之阻力而破坏于名士之卓识也。至立宪之基础破坏于名士之卓识是国事之,定民命之请乃真所谓无地矣。此之谓:鬻国之选举。
(七)不可存畏势之心。自古奸雄豪霸之惯技,笼络者,其常恫吓者其变二月以后五月以前正奸雄豪霸下笼络恫吓手段之时代也,影响所及遂印于有选举权者之脑中而不能去以故,众举其人则心始安,众不举其人则心即病,笼络恫吓之为害大矣哉。岂知秘密选举之中,原无所用其忌惮,我畏其人而举之则彼不知也,我畏其人而不举则彼仍不知也。不察此旨,竟甘将已之权置诸奸雄豪霸笼络恫吓之中而不稍自主,弃数百有选举资格之伟人皆变为奸雄豪霸笼络恫吓之奴隶,终使选举人之心目中不见选举而见奸雄,不有议员而有豪霸,是咨议局成立之日即奸雄豪霸飞舞之天,将所谓自由选举不被迫胁者安在也。此之谓:赎罪之选举。
(八)不可因投票区生方域之见。今之初选举区系指州县厅之全体君,所以分区投票者原以计选举人之方便,非谓于州县厅之全体外又分无数初选举区也。误认此旨,竟因投票分区生区选之制限,因之甲投票区不能选乙区之人,乙投票区不能选丙区之人。分若干投票区即分若干投票区选举,是今日之初选举区不在州县厅之全体,而在投票分区也。此其有背定章,稍明理者能辨之,况今之行政区划未分财产人口,无一足为选举之标准,州县厅制之从非好从旧实立法者之苦心有不得已也。今不察立法之本意乃以分区投票,倡小区制度选举之说,吾不惜其说之谬,惜其说之苛也。此之谓:瓜分之选举。
5月20日
(九)不可误认初选当选人,为复选当选人之预备。今之行初选者,原以防选举人之滥竽,非以定被选举人之资格也。如谓议员之出必在初选当选人之中,不惟复选,选举人失心理上之自由,即复选当选人亦因受选举阶级之制限矣。至复选当选人受选举阶级之制限,且使复选选举人生运动互选之弊,实是初选之不当选者。即有多少法制家、经济家、理想家、实业家亦皆埋没于初选之制限而终无为议员几希之望。吾恐今日有名之选举即变为昔日无形之科举矣,秀才之进步公而为议员其道通,议员之退化降而为秀才,其道塞,通则社会之幸福,塞乃家国之隐患。口头辩论笔下风花,其间之相去,殆不能以寸。此之谓:科弟之选举。
选举之弊如上所述,固一一不可者也。然则如之何而后可,复赘数语,愿有选举权者之择取焉。
(一)当注意公开选举会。以研究之此次选举之事,实为我国数百年来未有之盛举。外界之激刺几经内政之变迁,几历当此时势万难之际,忽而结自治之美果则诚二十行省之父老子弟所梦不及此者矣。事愈大则举行愈艰,政愈要则护持愈切,处此选举预备之日,凡有此权者皆当速为设法各开特别大会,互将本地人才广为搜罗而研究之、评议之,然后选举之日方不至漫无主宰,滥施其权以为国病,竟使前途至要之美政终生不美之名。国家初行之良法,终处不良之地,卒至上下悼惜,内外嘲笑,共悔兴国一线之绪统,蹙绝于卤 莽灭裂之手而无以挽回,则天下之最可痛者宜莫此。若矣,选举之不可不注意者一也。
(二)当注意研究。法政之人深知各国历史之变迁,法制之损益,然后--所得之学理一一验之。我国之实际何者当如某国某事之沿革,何者当如某法某条之修正,何者当从佛法系,何者当遵德法统,何者行之各国则称便,何者行之我国则立宪。胸中之罗列无一不与斯民休戚相关,口头之争论无一不与吾国存亡相系,斯人不出法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