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宋氏序1

胡衹遹2

百物3之中,莫灵莫贵于人,然莫愁苦于人。鸡鸣而兴,夜分而寐4,十二时中纷纷扰扰5,役筋骸,劳志虑6,口体之外,仰事俯畜7。吉凶庆吊乎乡党闾里8,输税应役乎官府边戍9,十室而九不足;眉颦心结10,郁抑而不得舒,七情之发不中节而乖戾者11,又时常八九得一二12。时安身于枕席,而梦寐惊惶,亦不少安13;朝夕昼夜,起居寤寐,一心百骸,常不得其和平14。所以无疾而呻吟,未半百而衰。于斯时也,不有解尘网、消世虑、嗥嗥熙熙15,心畅然怡然,少导欢适者,一去其苦,则亦难乎其为人矣16!此圣人所以作乐,以宣其抑郁17,乐工伶人之亦可爱也。

乐音与政通,而伎剧18亦随时尚而变。近代教坊院本19之外,再变而为杂剧。既谓之杂,上则朝廷君臣政治之得失,下则闾里市井父子兄弟之厚薄20,以致医药卜筮释道商贾之人情物理21,殊方异俗22,语言不同,无一物不得其情,不穷其态23。以一女子而兼万人之所为,尤可以悦耳目而舒心思,岂前古女乐之所拟伦24也!全此义25者,吾于宋氏见之矣。

(河南官书局刊《三怡堂丛书》本《紫山大全集卷十一》)

【注释】

1宋氏:名未详。据文义,当为元代教坊著名女伶。一说,“宋氏”系“朱氏”之误,朱氏即冠绝当代的杂剧演员朱帘秀(《青楼集》作“珠帘秀”,《辍耕集》谓“珠帘秀,姓朱氏”),她与关汉卿、王恽、胡衹遹等均有密切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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