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我父亲出生于一九二八年农历二月二十三,十六岁入党,是建国前的老党员了。

  父亲七岁时爷爷去世,奶奶刘氏一个人无法维持家庭生活,只好带着年幼的父亲和姑妈,到奶奶的娘家寄居,刘家由奶奶的弟弟,也就是我的舅公当家,舅公送我父亲上了私塾,奶奶去帮别人家当保姆,帮贴家用。

  一直到了我父亲十五岁,奶奶觉得老在娘家也不是事,于是带我的父亲和姑妈回到老家耦耕蒲港村。

  老家耦耕蒲港村是盐城的当地的革命老区,因父亲上了几年私塾,有一些文化,“打算盘”在村里也是一把好手,因此不但当上了民兵营长,跨着双枪,担任“财粮员”,是这个老区机关中的“大管家”!

  解放后,没有向党、向组织要官、要待遇,几十年来一直在村里头担任最基层的农村“干部”,历任生产队会计、保管员、生产队的党小组长等等,一干就是几十年,直到六十岁,才“退休”。

  生产队的“官”也是“官”,每个也有几块钱的补贴,但从没有往家拿过钱。

  老姑妈拿着粮食到生产队的加工场加工,少了两分钱,父亲这个“大公无私”的管家,不但不给照顾,还从自己身掏出两分钱给补上。

  也许这就是一个老共产党员的风格吧。

  母亲与父亲是爷爷在世时定的娃娃亲,两个同龄,仅差几个月,他们在我父亲十九岁时结的婚,次年生下我的大姐,一连生了我们姐妹八个。六姐一出生没几天就夭折了,我有五个姐姐、两个哥哥,我最小。

  父亲是个孝子。二爷爷、二奶奶没有儿子,生前是我父母照顾,二老故去后,也是我父母料理,一直到现在,每到清明,我们也是与自己的长辈一样,上坟祭拜。

  三爷爷仅大我父母五岁,是个老红军、老党员,一生未娶妻,是个孤寡老人,年老时双目失明,老父亲将他接回家中照顾。直到老父亲七十四岁去世时,临终还一再交待我们要好好照顾三爷爷。

  父亲是个“管家”,解放前是,解放后也是。他经常说:“口袋不能掏错,房间不能跑错!”小时候不知道“房间不能跑错”是什么意思,父亲也没有说明,但拍拍口袋说,这是“公家的钱,这是我自己的钱,不能掏错!”

  我懂事的时候起,我就知道,父亲的口袋中,属于“自己”的钱,就一直只有一些毛票、硬币。

  父亲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财产,但留下的这些精神财富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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