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小港(现为北仑区)李氏宗族是宁波商帮中继骆驼方氏宗族之后的又一个有代表性的百年宗族集团。至今仍俊才辈出,百年不衰。
李家的第一代代表人物是李也亭。
李也亭(1807—1868)。早在上海开埠之前的1821年前后,15岁的李也亭就从镇海小港来到上海淘金。他先在南市曹德大糟坊做学徒,后到沙船上打工。凭着宁波人的精明与勤勉。从小学徒起步的李也亭,捉住近代上海开展的前史机会,通过20余年的拼博与苦心运营,就建立起包含航运(沙船业、码头)、钱庄业、交易等在内的巨大家业。成为其时上海滩沙船最多的具有者,“气势独盛”。并被公认为上海钱业巨头之一。李也亭的成功奠定了小港李家在上海的基础。
宁波镇海小港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当地。小镇面临烟波浩森的杭州湾,背靠四季如茵的宁绍平原。入镇口,一座挺立翠绿的小山——江家山耸立在路旁。回身远眺,地平线上的四明山影仍隐约可见,甬江静静地环流而来。这得天独厚的佳境,在风水先生眼里但是块宝地。
据老辈人说,尚在秦始皇时代,这儿就有渔贩盐贾的交易。唐明皇时,当地的张、崔、李几大姓就东渡日本去做生意。这以后宋、元、明、清几朝,这儿的下海人或藐视禁令,或劈波斩浪,负起了敢为天下先的使命。被称之为“近代中国实业缩影”的小港李氏宗族,正是从这海隅小镇闯进大上海的……
李家在小港本非大户。李也亭9岁失怙。1822年(清道光二年),他15岁只身到上海南码头曹德大糟坊当学徒。家中寡母叶氏和长兄弼安靠几亩薄田度日。弟兄俩以承字排,他名承久,兄名承辅。按糟坊规则,学徒使命之一是给客户送货。那时糟坊门前江滩上停着一排排大沙船,船工们个个都是好酒量,天然那是李也亭每天挑酒必去的当地。所谓沙船,长十丈余,宽二丈,深一丈五六,平底高桅,巨橹广舱,一船可载货百余吨。在洋轮未来之前,它是中国海运的主力。其时上海已是滨海交易的中转港,“帆墙林立,舶舶蔽江”,新来乍到的李也亭不由呆若木鸡。
春来秋去,他很快和船工们混熟了。船上老迈见他人小机警,便怂恿他:“小阿弟,可敢和我们去下海?”李也亭挠犯难,烧酒营生当然奔头不大,可一纸学徒契约却不是说废就废的。船上管上货的耆民(司理)过来搭讪了:“你若肯来,我去讨个情。”公然,凭这一句话,糟坊老板碍着老客户的面子,竟放了人。李也亭便到郁森盛船号当了船工。这年,他19岁。
其时,船行规则允许,每船上货,伙友可捎一些私货以补薪资过低。虽然进货好孬及销路畅堵全凭个人眼光,不过,每趟下来多少总能赚些钱。天然,船东肯让出这份利,为的是海上若遇危险大伙能同生共死。李也亭天然生成是一块经商的料,他货既进的俏,外交也蛮有一套。当年由南运北多是米糖纱布,取货要现银,他哪有这么多钱?幸亏他结识了钱庄跑街、同村夫赵立诚,他唤赵是“大阿哥”,赵喊他为“小老弟”。李遵母训,为人信义第一。一笔帐讲好啥个日脚清,必提早一日送到。赵很乐意为他筹款。这样几年下来,他竟攒了一笔钱。一天,他乐呵呵地去找赵立诚:“大阿哥,我想自己弄条船。”赵吓了一跳,问:“你可晓得置条船要上万两银子?”可听了李也亭九九归一的一本细帐,赵不由手拍大腿说:“好!我帮你一把,就看你射中有无财气了。”那时沿江造船商许多,只需付一半定银,保你三个月船就下水。沙船出海向来结队而行,主要是防海盗袭扰。所以,他就加入了老城厢郁家、慈溪董家的北号船队。当然谁也不曾料到,就靠这条船,李家竟后发先至,成了上海滩风流百余载的工商巨子。
说到创业,李也亭确是费了不少汗水。一般船东都把船交给老迈和耆民去管,他却趟趟随行,乃至年近半百时仍是如此。大约是老沙船正值目光返照,朝廷也新将潜运由河运改为海运,继而中英鸦片媾兵、太平天国起事,兵连祸接,沙船承运的南北漕粮有如水火之急。时任天津漕运局总办的张友堂也是宁波人,李也亭持乡后辈名帖求见,天然遭到不少照顾。因而只是几年功夫,他不仅开办了久大沙船号,从一只船开展到了10余艘船,还在十六铺上游处买下一块滩地辟为久大码头。
久大沙船号筹办甫定,李也亭马上又盘算起新的生意来。和赵立诚的往来,使他深知钱庄也是一个很有讲究的行当。它开设资本虽不大,那时老城厢最叫得响的钱庄也只不过万把两银子,但关键是股东必须赋有资产,能偿付得起。放贷只需目标可靠,吸进存款运用得当,赚钱是天然的。况且,“久大”每年两季航运进贷,都是向别家钱庄贷银两,如果日后改向自家钱庄贷,岂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吗?加上“久大”沙船已独立成队,还有一些散户船跟着走,拉它们向李家钱庄贷款,更是水到渠成之事。所以,他和赵立诚商定,用运营沙船的赢利合开了“慎余”、“崇余”、“立余”三家钱庄。不过,钱庄全部运营仍由赵掌管,对外不张扬李家也投人巨资。因为,其时储户最忌讳钱庄放款给沙船,因航运究竟危险太大,一只要闪失,储户天然是本利全蚀。赵立诚是运营钱庄的一把能手,他有多年跑街结下的客户,又熟知老城厢里各种行当的内幕,所以,这三家钱庄一倒闭就兴旺起来。
也亭在上海发财了,但脑子里仍是有老框框。他总认为置房买地是积累工业的最好方法。所以,他一面将久大码头相邻的油车、竹巷两码头及周围地皮买下,一面又往乡间捎了几万两银子,让长兄弼安买了2000余亩田租人播种。一起,在镇上盖了一处气度颇大的院子。宅第分东西两院。东院由弼安寓居,称为乾房;西院称坤房,由他和妻儿寓居。自此,宁波小港李氏宗族便分为乾、坤两房。家中全部均由弼安掌握,听命于老太太叶太夫人。无庸讳言,老兄弟俩当年对跻身官宦家世的愿望都很强。李也亭同许多红顶商人一样,在同治初年花了5000两银子捐了个国学生花翎盐运使、同江苏候补知府的头衔。
李也亭60岁那年,正在寿庆日子,他的沙船队却在海上遭受数十年未遇的飓风.多半沙船倾覆了。这对他恰如平地风波。同时罹难的郁森盛号沙船队则更惨,听说共有数十条船被大海吞没。当年还没有电报,音讯是在风暴中九死终身的余船到港后再用快马传回来的。李也亭闻讯眼前一黑,登时瘫倒,从此一病不起。弥留之际,家人和管事齐集榻前,他照顾将所遗工业一分为二,钱庄中“崇余”归乾房,“慎余”归坤房,“立余”为两房共有。当弼安问及沙船号事,他手指大侄儿听涛,吩咐世人:“日后凡属行中事,全归听涛调度。”世人惊诧。因久大沙船号是李氏工业总办理机构,三家钱庄都听命于它,这等所以把全部家业都交给听涛办理。李也亭好像也发觉到了什么,时断时续地说:“不管子侄,只以能者为劳……”听涛闻言,上不住泪如雨下。 1868年,辛劳了终身的李也亭逝世了。他的棺木还未发回故乡,久大船队的余船却奇迹般地回来了。因那年抵达北口的船很少,所载去的货销得极畅,价亦卖得俏。相同,北口码头因船来的少,货亦积得多,进价天然廉。返回上海又是货稀价高,这一来二去,丢失倒也没有估计的那么沉重。惋惜李也亭什么都不晓得了。
至于他的传奇般的发迹史,上海的李氏后人所知也模模糊糊了。闲谈起来,还掺杂着沪上宁波巨商叶家(澄衷)、张家(梓林)简直相同的传说,都是偶遇贵人、拾到重金、如数璧还、后被提拔等等。当笔者奉告以上前史梗概,他们好像还有几分疑问。及至说明40年前李也亭曾孙祖韩曾给有关部门留下一份拜访笔录可认为证,他们才“喔”了一声。不过,笔者所交谈过的李氏后人都尊称也亭为“发财太公”,这却是众口一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