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兄弟姊妹里的老大,是祖爷爷的第一个孙子,父亲也怕祖爷爷。
我老家住在原商县闫村公社的上河村,那里离县城有三十六公里山路。父亲在商县中学上高中时,每个月回家一次,那会儿没有任何交通工具,来回全靠两条腿翻过两座大山。不同的是,父亲空手回去,来学校时还要挑着东西和一桶咸菜或酸菜,他挑的东西种类很杂,一块木板,一捆柴火,一袋药材,或粮食,或核桃板栗之类的土特产。这些东西挑到城里换成钱,就是他一个月的生活费用。
奶奶说,有一年冬天,雪下的时间长,地面上积雪有一尺来厚,到父亲回来取东西的日子了,可家里没有什么能让父亲拿去换钱了,她就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上坡去捋连翘仔(连翘是一种药材),她跑了一天捋了半袋子。
第二天,父亲就一头挑着一块木板,一头挑着这些连翘,一摇一晃地走进雪地里。其实回来时,父亲身上的棉袄棉裤早就有几处开花了,晚上父亲睡下后,奶奶才用旧布给缝补好。看着父亲单薄的身影、身上补丁摞补丁的衣衫,伴着雪的咔嚓咔嚓声渐渐远去,奶奶站在雪地里流泪了,她久久没有回家……
父亲年轻时身体就不好,在师范读书时因病曾休过学。工作以后,他在山阳县的户垣中学教书,离家更远。那时候,商县和山阳每天只有一趟对开的班车。山阳县城到户垣没有班车,大部分时候是靠两条腿走路的,当然偶尔幸运时也会挡上便车(大卡车)捎上一程。所以他一两个月才回家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