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林村:东乡县的摇篮
吾宗登第者,唐来数十人。
我为云阁史,又占杏园春。
况子为唐颂,能文属日新。
今朝西笑去,努力跃龙津。
这是宋朝官至侍郎的乐史写的一首诗。诗中以乐氏家族先辈登科及第和本人在朝为官的事实鼓励屡试不及的儿子黄简,希望他不要灰心,放下包袱,轻装上阵,努力中榜,以光耀门庭。
这首题为《与子黄简三试不第居长林》的诗作,收录在明嘉靖三年编撰的东乡县第一本县志中。从宋侍郎乐史之子黄简从崇仁黄田的霍源村迁徙至长林村时算起该村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长林村,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东乡建县之前,这里原属临川县的长寿乡,是“东夷之地”的一个重要驿站,因而多店铺林立、商贾云集,不少名人雅士都曾路过长林,并留下诗作。
有一位名叫吴康齐的诗人就写过一首《宿长林》的诗,同样收录在明嘉靖版《东乡县志》中。
歇轿来磐石,支顺面好峰。
道旁秋水静,岭背夕阳红。
诗中描写乐长林金秋时节的美丽景色。作者乘轿而来,至此已是日落时分,前途遥远,怕再无客店,只得在此借宿。夜幕降临之时,在长林村的客店里歇息时,透过窗口一眼就能看到近在咫尺的长林山。山上郁郁葱葱,炊烟云绕。门前的沟渠流水潺潺,夕阳映照在山间,整个长林村笼罩在暮色之中。
千年长林今犹在,毗邻县城倚东南。
山城相映皆成趣,朝闻鸣声晚映岚。
记起长林,是因为这里曾经有一段历史,走进长林,是想找寻这段历史留下的丝丝缕缕的印痕……
出东乡县城、朝南步行百米,站在新近落成的沪昆铁路立交桥上朝东,便一眼可以看见一片群山,它就是海拔302米、当地人称为“庚岭”的长林山,山下,自北向南有一个狭长的村子,村子北接东乡县火车站,南向佛岭水库景区延伸。
这个长约两里的村子就是长林村。
远远看去,蓝天白云下,高楼耸立,房舍比邻。村西是一片良田,新栽的二晚秧苗在浅水里迎着微风摇曳;村后的长林山峰峦起伏,多年不曾砍伐的灌木郁郁葱葱,看上去一片翠绿。
通过立交桥有一条宽敞的大道直达长林村。
这里是东乡县的摇篮。
500年前,明正德七年(1512年)八月东乡县首次在这里建县。县属为全县的行政机关,县属所在地自然设有县衙、学馆等。当时,县属内分六房:即吏房、产房、礼房、兵房、刑房、工房。知县为一县的行政长官,属官有县丞、主簿、教谕、训导、巡检等官职。知县可以聘请幕僚协助处理政务的胥官,统称为师爷。负责刑房的为刑房师爷,负责民房的为民房师爷。除此之外,还有钱谷师爷,承发师爷,账房师爷等。这些机构在长林村都曾存在。只可惜,只存在了10个月,县属就从这里搬到今日的孝岗了。个中缘由,还得从头说起。
明正德七年五月,时任临川知县的龙浩率领官兵在两广目兵的配合下,将拒交赋税、与官府作对的东乡农民军一万三千余人镇压在熟塘、荫岭一带。农民军被镇压后,为便于就近管理,经地方乡绅和县府官员提议,朝廷同意在原属临川县“东夷之地”的东乡一带建立新县。县治就设在鄱阳、景德镇、徽州通往抚州、福建乃至潮汕的必经之路长林。
因为这里是赣东的门户,又是商家云集之地。可是,建县不久,他们便发现,这里离长林山太近,城墙和护城河不便修建和开挖。城防存在极大的隐患。
这隐患直接就是东乡的农民军。史志曾经称他们为“贼”,即贼寇。也就是现今有人贬损的所谓“刁民”。东乡由于不近大江大河,水利设施不够完善,因而遇到干旱和洪涝,粮食便歉收,甚至颗粒无收。可是,官府却不闻青红皂白强征暴敛。东乡农民被逼只得揭竿而起,加入到武装反抗官府的斗争之中。知县龙浩一次一次清剿都武功而返。有一次龙知县又在地方财主何奇的内应下向长林进剿,没想到竟然中了义军的埋伏,眼看就要被义军围歼时,知县龙浩命令部下突围,自己则作出就擒的准备。被义军抓获。这时,家住一都(原长寿乡即长林乡)横路村财主何奇(字子美,史志记载他‘富而好施’)情急之下抱着龙知县的大腿对正围着他的农民军义军说:“龙知县乃父母官,你们不得加害他。要杀就杀我吧”。
农民军早知道他勾结官府、暗中引领官兵围剿东乡义军、为虎作伥的恶性,一气之下,放了龙浩,一刀将他毙命。
东乡军在惨遭官军和两广目兵的残酷镇压之后,部分得以逃生的义军首领仍不甘心失败,他们在东乡建县并将县治设在长林之后,经常在夜里潜伏在长林山中,不时地对官府进行骚扰和袭击。当时担任(兼任)东乡首任县令的是来自广东惠州,时任抚州同知的张元秀。经过几次惊吓之后,他向抚州知府提议将东乡县治迁往长林北三里的孝岗。朝廷同意了张元秀的提议,于第二年四月将县治从长林搬至今孝岗。
在东乡即将隆重举行建县500周年喜庆的日子,对长林村进行一番寻访,自然成为笔者的一番心愿……
2012年7月25日,东乡境内天气晴朗、天空蔚蓝。当然由于时值盛夏,气温也蛮高。林间小鸟歇息,枝头蝉儿噪鸣。头顶蓝天白云,我从长林下市村所在地、长林村的南边进入长林村。
史料记载:早在明清时期,长林就是一个有名的驿站,也是一处重要的商贸之地。由于来往官员、商人多,这里便出现了大量的客店、商铺。农历二、五、八长林逢集时,方圆十几里的村人都来这里进行农产品交换,商人则来这里出售布匹、茶叶等。
想象着当时热闹和繁荣的景象,沿着一条中轴线形成的巷子进村后,我才发现:长林村远比我们平时站在远处、站在一个侧面看到的规模大得多。一位正在自家窄小的晒场上翻弄刚刚采收回来的金黄色的稻子的农妇说:”她所在的地方是长林的‘三房’,与‘三房’隔着一条巷子的那边是‘九房’。长林村一共九房,村中有一条大道,一直往北走,就到长林上市。
以前,我只知道长林村,原来长林还分上市、中市、下市。市也许是市场的意思,说明以前是集市。但是,这位农户说的“房”以及“三房”、“九房”,我一时还真听不懂她所说的意思。我文笔她“房”是指什么?她解释说,一个房就是一个(生产)队,三房就是三队。这队,其实就是现在的村小组。也就是说长林村一个村子就有九个组,听起来也真够吓人的。
有资料记载:自明正德七年建县以来,长林村共出进士一名。这名进士名叫乐师夔,清康熙九年(1670年)考中,后任建安县(福建、陕西均有此县,不知具体指那一县)知县。举人7人,除明万历四年(1576年)考取举人、后担任英县知县的乐上应之外,其余6人均为武举人。他们是乐世宁、乐调鼎、乐奏功、乐士奇、乐梦熊、乐中华。一个村子出如此多的武举人,且都在外做“把总”等官职,说明长林这地方习武之风盛行。自然,这些武举人的功夫自然了得。
东乡现今的的大部分地域建县前属临川的“东夷之地”,因而深受临川文化的熏陶,自然也延续了临川的才气,新田的吴嵩梁、段溪的艾南英等等都是有名的当时有名的才子。但是,长林村一连出这么多武举人也算一件稀罕事。
长林村的西面、县城至佛岭风景区的大道旁有一个用水泥浇筑的高大的门楼。上书“乐某某率十一子修建(此门楼)”几个大字。一看这架势不少人都犯疑。这是因为现代人观念更新,日渐去除了“多子多福”的陋习;加上实行计划生育多年,你就是祖上再积德也不可天如人愿,弄个三五九子。可是,一打听,还真有此事。这位老先生还真先后生育了11个儿子,且个个成家立业。村里人告诉我,除了他家,近百年来,长林村五、六兄弟、七、八兄弟的还有过好几家。过去都叫“人丁兴旺”。但是,一个村子这么密集地出现“多子”的现象还是少见的。
在村民的引领下,我在长林村中断见到了“九子桥”。眼前的“九子桥”上有栏杆,桥面随大道铺了水泥。桥为一墩两孔。桥长15米左右,宽6米左右。虽是仿古石拱桥,但是其工艺结构、甚至石料都与现存的古石拱桥有明显的差别。
经打听,才知道:这不是原始的“九子桥”。几位在桥边大树下乘凉、拉家常的老人说,这座桥是50年代长兴港改直时重建的。原来的“九子桥”在靠南、也就是往下市南移30米左右的地方。不过,这座桥的石料基本是原来的,桥的式样有些仿照,当时桥墩少了一个。因而桥的跨度便窄,整体造型缺乏气势和厚重。
热情的老人将我带到长兴港原来流经的位置,我这才发现,尽管有的已经成为屋基,有的成为稻田,但是,原来的河床还隐约可见。老人指着稻田说,这里还有几根又大又圆的陈年松木埋在里面。这些松木是当年移桥石发现的。古人用它作为洪水的缓冲物,以达到稳固桥墩的作用。
“九子造桥”的传说还在长林村村民口中广泛流传。不过,村民口中对其有不同的表述。有的说是村里一个后生到外地做上门女婿。后生十子,成年后同时娶了一家八个女儿为妻,留下一子一媳在女方家传宗接代后其余九子携妻子回到长林。这九子、九房便在长林村迅速繁衍。最后,自成一支,后人称之为一房,九子九房就是这么来的。
长林村现有宗祠、门楼多座。历代在外做官、经商的不少,而且不少人家都生了多个儿子,使该村成为远近闻名的“多子村”。
长林村背靠大山,面向稻田和岗丘。视野开阔,风景优美。明嘉靖八年,时任东乡知县的周相(浙江鄞县,今宁波人)在《咏岭》的诗中曾用“屏风九叠出芙蓉”之句,描绘长林一带的优美景色。今日,它仍然是东乡市民健身、休闲的绝好去处。长林山后的佛岭水库、罗汉岭上的吉和塔、山下的西隐寺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清晨,站在水库库坝或是吉和塔上,只见群山环抱、山岭蜿蜒,雾霭弥漫之处,炊烟云绕。放眼田园之中,鹭鸟翩飞,山前岭后,村落棋布。透过初升的朝阳,俯瞰东乡县城的全景一目了然,蔚为壮观。
特殊的地缘,让长林村近水楼台。经商的传统,使长林人头脑精明,信息灵敏。种菜的、开车的、采石的、搞物流的,在外经商、在县城开店的不少都是长林人。
不过,最值得一提的是长林村的特产——豆腐。
每天清晨,在东乡的大街小巷都能听到长林人卖豆腐的吆喝,看到长林人挑豆腐担赶街的身影。
《东乡县志》记载:早在明嘉靖之前,东乡就有种植大豆的历史,而且品种齐全。如“泥豆”、“黑豆”、“花豆”、“豌豆”、“赤豆”、“冬豆”、“绿豆”等均有种植。长林作为“驿传之地”和区域重要的“墟市”之一,往来客人多,餐馆饭店不少。豆腐作为南方菜系主要的一道菜肯定必不可少。
东乡无大江大河流经,因而荒坡地较多。孝岗、老虎岗、渊山岗、红岭、南辽等山地高田地均有大豆种植。由于土质特殊,耕作工艺精湛,管理到位,东乡的大豆品质优良。长林地处东乡境内最高峰——金峰的西端,紧邻长林山,山涧长流的清泉从村里流过。石磨细磨过的豆浆用山泉水泡制过滤、压板成块,然后走村串巷上门销售。
长林村的豆腐色泽乳白、颗粒细腻、韧性柔软、口感绵长,因为深受东乡市民的喜爱。
时至今日,长林村还有不少村民在从事豆腐的行当,长林豆腐和王桥花芋一样成为东乡食客对地方菜的首选。
从朝北的上市村门楼往南走,有一条南北走向的通道直达下市的南端。村民介绍说:这条通道就是以前的街市。早年,这里铺的全是石板和卵石,街心的青石板上留有独轮车压出的深深的沟痕。石板街两侧是挨挨挤挤的店铺,打铁的、剃头的、卖南北货的,洋行、当铺,酒店、旅社、客栈一应俱全。圩日时,这条街上人来客往,热闹非凡。
如今,这里已变成了一条用水泥铺就的通道。两旁也几乎没有了古建筑、旧店铺,甚至临街的地段都变得稀稀拉拉、空空荡荡。村民说,不少挣了钱的人都到县城买了房,或是搬出去在别的地段新建了住房。
历史长河,世事衍变,新旧交替。昔日繁茂的墟市、知名的驿站,如今被近在咫尺的东乡县行政中心所在地孝岗镇所取代,不能不说是长林村的一个小小的遗憾。好在东乡近年来也借助“房地产经济”的快车,加快城市化建设的步伐,特别是火车站南移,长林村几乎与县城融为一体了。可以预见,在未来的三、五年,你站在东乡县城的南郊可能就无法分别出长林村的楚河汉界。
走在长林村的村道上,突然发现了一个简易集市。时值夏收时节,又临近晌午,集市几乎没有什么人光顾,几家超市和餐馆不那么热闹。艳阳高照,街道热得烫脚,蝉儿鼓着腮帮在树上吼叫。旧房、新楼相互交错,既有都市气息,又有乡土风情。
长林原来是东乡县的一个乡,2001年11月,长林乡划归到县城所在地孝岗镇管辖,长林成为孝岗镇下辖的一个村委会。除管辖长林上市、下市,王源、西庄、下殊家源、佛岭等六个村委会。由于被撤并,行政降级,长林村几乎被人遗忘。
但是,在长林村你还能见到有一定规模的集市和餐馆,这无形中解释了这样一种现象。那就是在长林村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在代代相传的长林村民的潜意识里曾经有过的过往、曾经在心湖留下的波痕、曾经写进族谱的历史积淀依旧在绵延,这就是融进血液里的灵魂,这就是渗透到泥土中的底蕴。
长林村里至今还保留了多个宗祠,同时新建了多座高大的门楼。在村里的某个角落甚至还部分保留了一些古建筑。在上市村,我们见到了一座用砖瓦砌成的古门楼,穿过门楼,只见内有一栋年代久远的古屋。古屋的明媚上刻有“廉直遗嶶”四字。
这里想必是一位在朝为官、正直清廉且行事低调乐姓官宦的家宅。门前的院子里铺的是石板,房子不是很大,一位老人躺在一把木制摇椅上休憩。天窗中,斜射的阳光映照在他身旁……
门楼上长满了青苔和枯草,上面的砖瓦有所残缺。在烈日的映照下显得古朴而苍凉。
在下市村东南端,有几栋尚存的古民居,由于没有人居住,已有些风雨飘摇。在一口古井旁,有一条小巷。小巷中间有一段石板小道,小道上存有几道光洁、深陷的沟壑。显然那是古代独轮车留下的车辙印。小巷是当年进入长林村、或是进入长林集市的一个进出口,却留下那么深的沟槽。透过沟槽我们可以想象当年长林市的繁茂和热闹。
这儿是一个印记,希望长林村的村民会永久的保存。在潜意识里,这已不再是几道沟痕,而是一个家族、一个村落的光荣史、发展史……
“九子桥”和长兴港是上、下市的分界线。这一带的小河岸都用石块砌了河堤。河堤的南侧栽了不少树木。树冠遮盖了不少地方。夏天,村里人、特别是上了年岁的老人都集中到这一带乘凉。他们手持一把蒲扇,一边唠叨着家常、一边纳凉。河里的石街上有妇女在洗衣服、洗菜。河水轻轻地流淌。树上蝉鸣,树下老人慢条斯理的絮语,给人以悠闲恬静的感觉……
问起“九子桥”,老人们你一言、我一语,都显得激动和自豪。不过,他们说得最多的还是桥头那棵老槐树。一位自称姓周,年纪七十开外,个头不高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就像见过那头树似的。她绘声绘色的说,那棵树就像一把伞,盖了很大的一块地方。三伏天,人在树下坐着,觉得非常阴凉。先前,屠户将集市没有卖完的猪肉、村民将办酒食没有吃完的饭菜放在那棵槐树下既能保险又不变味,就连蚂蚁、昆虫也不敢偷吃。真有那么神奇吗?
老槐树是有传奇的。民间广为流传的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里就是老槐树为他们做的媒,让这对仙人、俗子传奇般的结合。长林村的老槐树早已不见了踪影,老人对它的怀念之情却篆刻在他们的眉宇间。
周氏老人说,由于这里有亲戚,她小时候就常来长林村做客,成年后又嫁到长林村。她慢移莲步将我领到下市村“三房”与“九房”交界的地方,指着一栋刚落成不久的楼房对我说:“听老辈人说,以前这里就是‘县衙门’,村民也叫“司法所”,是关犯人的地方。从前这里是一栋四合院的房子,庭院都用竹篱笆围了起来。
另一位个头蛮高,像是退休干部模样的大爷说,那是以前关过“义军”的地方。义军就是抗交赋税与官府作对的农民。他们被抓后依旧初衷不改,誓死与官府抗争。
据此,我猜测明正德七年,在长林设县时。县衙估计应该就在下市三房、九房一带,因为这里靠近长林山,现存的古建筑和古建筑遗址也较为集中,当年在这里设官府、衙门,甚至牢囚也既有可能。至于两位老人说的是当年的东乡县衙关了“东乡的义军”还是解放初关了土匪和国民党俘虏也实在无法说清,无穷考证……
按周氏的说法,这一带是“司法所”是她坚信无疑的。因为她家就住这栋房子对面,且亲眼见过这片房子。
在长林村,我一直有个好奇的想法,那就是希望在长林找寻一些与东乡建县有关的痕迹。问了好多村民,他们都说不知道,年轻人甚至不知道在长林设立过东乡县衙。
如今,站在东乡县城东南郊的铁道立交桥上远望长林村,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它的分支包括原属于它的青井一带,几乎都淹没在城市之中。原属于它的土地也因为心火车站广场以及两站街商品房开发而日渐消失。硕大的长林村大部分村民进入现场必须经过一个铁路涵洞。写下这些文字即是一种遥想,也是一种回望。在它的心中,在某一个地方、某一个时段,肯定有它值得记忆和怀恋的美丽。
500年前,长林曾经是东乡县的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