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是人的本性,而善是后天人为的。人生来就有喜好私利的本性,顺着这种本性,于是人与人之间相互争夺的事就发生了,谦让的事便消失了。人生来就有嫉妒、仇恨的本性,顺着这种本性,于是残害忠良的事发生了,忠诚信用的事便消失了。人生来就有七情六欲、喜好声色的本性,顺着这种本性,就会有淫乱的事发生了,礼仪、等级制度和道德观念也随之消失了。既然这样,放纵人的本性,顺着人的情欲,又必然发生争夺,出现违反名分、破坏社会礼仪秩序的事,从而导致暴乱。所以,一定要有老师和法制的教化、礼仪的引导,才能产生谦让,出现合乎等级制度的礼仪秩序,从而出现社会安定的局面。由此看来,人的本性靠后天培养,性善只不过是后天人为培养形成的。
君子只要能广泛博览地学习,并且每天检查和反省自己,会明白许多道理,从而不会让自己的行动有所偏差。志向完美,就对权贵傲视;以道义为重,就藐视王公大臣;内心省察自己,注重思想修养,就觉得外物轻微了。如果你看见了好的品行,一定要认真地省察自己有没有这种好的品行;看见了不好的行为,一定要怀着忧惧的心情反躬自问。自己有了好的品行,一定要坚定不移地加以珍视;自己有了错误,一定要像被玷污了一样感到厌恶。
假如普通人把实行仁义法制作为主要内容来学习,专心一意,认真思考,仔细审察。长此以往,一天天地增进,积累善行而不停止,那么就能达到神明的境界。只要不停地前进,就是跛了脚的甲鱼,也能行走千里;只要不停地填土,终究会堆成一座大山;把水源堵住,又挖开沟渠让水流出,即使是深广的长江、黄河,也可能会干涸。见到好事,立刻去做;遇到疑难,立即去问,不等过夜。对于天下的各种事情不能融会贯通,就不能称作是擅长学习了。
人的资质秉性、知识和能力,君子与小人一样。爱好荣誉、厌恶耻辱,爱好利欲、厌恶祸害,君子与小人也一样。但是,求得荣誉和利欲、避免耻辱和祸害,君子与小人所采用的方法就不一样了。小人拼命做荒诞不经的事,还想要别人相信自己;拼命干欺诈的事,还想要别人亲近自己;行为如同禽兽,还想要别人用善意对待自己,居心叵测、行动诡诈,所持的观点难以站住脚,结果必然得不到荣誉与利益,也必然遭受耻辱与祸害。至于君子,对别人诚实,也想别人对自己诚实;自己忠厚待人,也想别人亲近自己;品行正直,办事中肯,也想别人用善意对待自己;襟怀坦白,行为安稳,所持的观点易于成立,结果必然得到荣誉和利益,肯定不会遭到耻辱和祸害。
天底下有能耐的好人本来就很少,应该想着同心协力为社会多做贡献。不能因为各自的思维方式不同,性格上的差异,甚至微不足道的小过节而互相诋毁,互相仇视,互相看不起。古人说:「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这样做下去,大家都不好过,抬头不见低头见,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朋友之间相处要和气待人,需要用「和气」来化解彼此之间的矛盾。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对于性格、见解、习惯等方面的相悖,要以和为重,若「急风暴雨、迅雷闪电」,不仅会影响朋友之间的关系,甚至导致友谊破裂,反目成仇;而若和气面对彼此的不同,进而欣赏对方的优点,则对方也会对你加以赞美,这样的话,你们的关系会相处得更好。
故事一:
宋朝的王安石和司马光二人非常投缘,两人在1019年与1021年相继在同一机构担任完全一样的职务。两人互相倾慕,司马光仰慕王安石名绝世的文才,王安石尊重司马光谦虚的人品。在同僚中间,他俩的友谊简直成了典范。
做官好像就是与人的本性相违背,王安石和司马光的官愈做愈大,心胸却慢慢地变得狭窄起来,互相唱和、互相赞美的两位老朋友却因此反目成仇。倒不是因为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人们都不相信,他们是因为互不相让而结怨。两位智者名人,成了两只好斗的公鸡,雄赳赳地傲视对方。有一回,洛阳国色天香的牡丹花开,包拯邀集全体僚属饮酒赏花。席中包拯敬酒,官员们个个善饮,自然毫不推让。只有王安石和司马光酒量极差,诗酒杯举到司马光面前时,司马光眉头一皱,仰着脖子把酒喝了,轮到王安石,王执意不喝。全场哗然,酒兴顿扫。司马光大有上当受骗、被人小看的感觉,于是喋喋不休地骂起王安石来。一个满脑子知识智慧的人,一旦动怒,开了骂戒,比泼妇更可怕。王安石以牙还牙,祖宗八代地痛骂司马光。自此两人结怨更深,王安石得了一个「拗相公」的称号;而司马光也没给人留下好印象,他忠厚宽容的形象大打折扣,以至于苏轼都骂他,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司马牛」。
到了晚年,王安石和司马光对他们早年的行为感到后悔,大概是人到老年,与世无争,心境平和,世事洞明,可以消除一切拗性与牛脾气。王安石曾对侄子说,以前交的许多朋友,都得罪了,其实司马光这个人是个宽厚长者。司马光也称赞王安石,夸他文章好,品德高,功劳大于过错。仿佛是有一种约定似的,两人在同一年的五个月之内相继归天,天国是美丽的,「拗相公」和「司马牛」尽可以在那里和气地做朋友,唱和了,什么政治斗争、利益冲突、性格相违,对他们来说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
故事二:
秦国出兵偷袭郑国,大军悄悄向东进发。郑国有位贩牛者叫弦高,带人赶了几头牛西向行进,去京师洛阳贩花,在黎阳津遇朋友蹇他。二人相见大喜,吃酒闲谈。无意之中,蹇他说起路遇秦军东进,据说要去攻郑的消息。弦高一听大惊,心想:郑国是我的祖国,我怎能坐视不救?但又想到:即使现在就返回郑国报告,国内也来不及准备了。怎么办呢?诸侯国间打仗,一般是先派使者威胁、下战书,而今秦国却悄然出兵,这分明是想打我们无防备,打我们个措手不及。想到这里,弦高突然眼睛一亮,心想:有了,对,就这么办。
他一边派人迅速回国报信,一边带人向秦军迎去。走不多远,果然碰到了秦军的先头部队。弦高 整整衣服,叫人按当时的礼节,前边绑着四张熟牛皮,后边赶着十二头肥牛,走到秦军先头部队前,说:「我是郑国的使臣,有事要见你们主帅。」前哨通报给主帅孟明视。孟明视闻听大惊:我们是秘密偷袭,怎么会有郑国使臣来迎接呢?他踌躇再三,决定还是先见一下为好,或许郑人不知我军意图,有别事要讲。想到这里,孟明视传郑使来见。
弦高拜见孟明视,寒暄之后,说:「我们国君听说将军率兵将要到我国去,特派我来犒劳大军。」于是命人献上礼物,又说:「不知贵军是在我国小住呢,还是仅仅路过?国君让我问明白了,好预先准备粮草。」孟明视支支吾吾,最后说:「我军不是去郑国,而是有别的任务。」弦高说:「那么我回去报告我们国君,就不用再准备别的了。」
弦高离去后,孟明视与部下计议:「我们原想偷袭郑国,打它个措手不及。但人家早已听到了消息,肯定预先准备好了。我们是轻师远袭,没有后援,不能持久作战,这仗是打不赢了,还是回师吧。」于是就把小小的滑国灭掉,返兵西去了。
弦高凭借自己的机智,假借君命,犒劳秦师,打草惊蛇,张扬消息,使秦师误以为郑人已早有准备,失去了偷袭的条件,因而转危为安,不用寸兵,智退秦军,拯救了祖国,使国人避免了一场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