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解故事】

  

  故事一:

  王骀,鲁国人,他的一只脚早被人砍断了,但跟他学习的人和孔子的弟子一样多。孔子的学生常季问孔子:王骀是个被砍去了一只脚的人,跟他学习的弟子却和先生在鲁国的一般多。他站着不能给人以教诲,坐着不能议论大事,跟他学的人却是空虚而来,满载而归,难道真有不用语言的教导、无形感化而达到潜移默化的功效吗?这是什么样的人呢?孔子说:这王骀是圣人,我的学识和品行都落在他的后面,只是还没有去请教罢了。我准备拜他为师,还有很多不如我的人也应该去拜他为师。何止鲁国,我将引导我所有的学生都去跟他学。

  从事物千差万别的方面看,肝和胆同处人体就像楚国和越国相距那么远;从事物都有相同的方面看,万事万物又都是同一的。像这种人,将不知道耳目适宜于何种声色,只求自己的心灵自由自在遨游在忘形、忘情的混同的境域之中。从万物相同的方面去看就看不见有什么丧失,因而看自己断了一只脚就好像失落了一块泥土一样。

  人不会在流动的水面照自己的身影,而要在静止的水面照自己的身影,只有静止的东西才能使别的事物静止下来。接受生命于地,只有松柏禀自然之正,不分冬夏枝叶郁郁青青;接受生命于天,只有尧舜得性命之正,在万物之中为首领。幸而他们都能自正性命,才去引导别人。能保全本始的迹象,勇者无所畏惧,勇敢的武士敢于只身一人冲锋陷阵。将士为了求名尚且能够这样,何况主宰天地,包藏万物,把六骸视为旅舍,把耳目视为迹象,天赋的智慧能够烛照所知的境域,而心中未尝有死生变化的观念的人呢?这样超尘绝俗的人,大家都乐意跟从他,但他是不会以吸引众人为能事的。

  鲁哀公问孔子:卫国有个面貌很丑陋的人,名叫哀骀它。男人跟他相处,想念他而舍不得离开;女人见到他,立即请求父母说:与其做别人的妻子,不如当哀骀它的妾。这样的女人已经十余个了,而且还在增加。从没听说哀骀它倡导什么,只是见他附和别人而已。他没有高居君王的地位而拯救别人的灾难,也没有钱财去喂饱别人的肚子。他面貌丑陋到使天下人看了感到惊愕,又总是附和他人而无倡导,他的知识见超不出他所生活的四境,然而妇人男人都亲近他。这样的人肯定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我召他来看了看,果真发现他的相貌丑陋得使天下人惊骇。但是,和他相处不到一个月,便觉得他有过人之处;不到一年,我就十分信任他。这时国家没有宰相,我就准备把国事委托给他。他却淡淡然无意答应,漫漫然无心推辞。

  我深感羞愧,终于把国事交给他。没过多久,他就离开我走了,我内心忧虑得很,好像失掉了什么似的,好像国内再没有人可以跟我一道共欢乐似的。哀骀它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孔子说:我曾经去楚国,碰巧看见一群小猪在吮吸刚死去的母猪的乳汁,不一会儿又惊慌地弃母猪而逃走。因为母猪已死去,不像活着的样子了,可见小猪爱它们的母亲,不是爱其形体,而是爱主宰形体的精神。战死沙场的战士,被埋葬时不用在棺椁上饰物来送葬;砍掉了脚的人,对于原来的鞋子,没有理由再去爱惜它,这都是因为失去了根本。做天子的嫔妃不剪指甲、不穿耳眼;婚娶之人只在宫外办事,不得再到宫中服役。为保全形体的完整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德行完美而高尚的人了。现在哀骀它不说话也可取信于人,没有功业即可赢淂别人的亲近,使人乐意把国家政务委托给他,还怕他不肯接受,这一定是才全德又不外露的人。

  哀公说:什么叫作才全呢?

  孔子说: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和不肖、毁、誉、饥、渴、寒、暑,这些都是事物的变化、自然规律的运行,好像昼夜轮转更替一般,而人的智慧却不能窥见它们的起始。因此,了解这一点,它们就不会扰乱本性的谐和,也不至于让它们侵扰人们的心灵。要使心灵平和安适,通畅而不失信悦,日夜不间断地保持着春天般的生机,这样便会和外物产生谐和的感应,这就叫作才全

  哀公说:那什么叫作德不外露呢?

  孔子说:水平是极端静止的状态。它可以拿来作为效法的准绳,内心保持极端的静止状态就可以不被外物所动。所谓德,就是完美纯和的修养。德不外露,万物自然亲附而不能离去。

  有一天,哀公将孔子这一席话告诉给闵子道:起初我认为坐朝当政理天下,掌握法纪而忧虑人民的死亡,这已经是尽善尽美的了;如今我听了圣人的名言,看来自己并没有什么业绩,只是轻率地用我的身体而使国家危亡罢了。我和孔子不是君臣关系,而是以德相交的好朋友。

  所以,只要不同于其他人的德行,形体上的缺陷就会被人所遗忘。真正的遗忘,是遗忘了不该遗忘的东西——德行。

  所以圣人能自得地出游,把誉约看成是胶漆,把智慧看成是灾孽,把推展德行看作是接交外物的手段,把工巧看作商贾的行为。圣人不砍削,哪里用得着胶漆呢?圣人不图谋虎,哪里用得着智慧呢?圣人不感到缺损,哪里用得着推展德行呢?圣人不做买卖,哪里用得着经商呢?

  这四种做法叫作天养。天养,就是受自然的饲养。既然受自然的饲养,哪里还用得着人为!有人的形体,而无人的真情。有人的形体,所以和人相处;无人的真情,所以是与非不会汇聚在他身上。所以,人类总是渺小的,而自然界则是伟大的。

  故事二:

  晋国内乱,公子重耳逃亡列国,辗转流浪,最后在齐国安下身来。齐桓公将宗女齐姜嫁给了他,供奉无缺,朝夕欢宴,不知不觉度过了七年。

  齐姜是一个有远见、识大体的女子,希望重耳回到晋国,重振国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她见重耳溺于宴乐,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早把复国一事专置脑后,就与随从重耳逃亡的晋国大臣商议好,打算先好好规劝,让他回心转意。这一天,齐姜置了丰盛的酒宴,敬上一杯酒,神色庄重地对重耳说:公子,

  诸位老臣跟随您流亡列国,历尽艰辛,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你说说看,他们追随我是为什么?重耳从心里敬爱这位貌美又贤惠的妻子,很喜欢她的意见。妾以为,他们是看重公子的贤名,盼望您有朝一日重振国威,共享富贵。可自从公子来到齐国,终日沉浸在卿卿我我的温情中,居然疏远了他们。妾能得到公子厚爱,平生之愿足矣。但因为妾而误了公子的复国大业,那可担当不起了。我看,晋国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您现在回去,正是时机!

  重耳饮着美酒,靠着齐姜的香肩,悠然惬意。但听完她一番婉转的规劝,却不由得怒气冲冲,几欲发作:怎么,连齐国君臣都把我敬为上宾,你倒劝我再去过那颠沛流离的日子?齐姜见重耳难以被言语打动,就满脸堆笑地陪着他饮酒,一杯接一杯地敬着,终于让他醉倒在温柔乡中。原来,她早已和狐偃定下计谋,如劝说无效,就设法把重耳灌醉,把他劫持回晋国。重耳不知是计,酩酊大醉。齐姜就吩咐宫女用锦被把他裹起来,装上马车,交给狐偃等人。狐偃和众人向齐姜拜辞,驱车连夜向晋国进发。齐姜望着远去的君臣一行,不觉流下了伤感的泪水。正所谓:公子贪欢乐,佳人慕远行。要逞鸿鹄志,生割凤鸾情。后来,重耳在狐偃等大臣的协助下,登上了王位,就是后来成为中原霸主的晋文公。他不忘齐姜,派使臣到齐国隆重地将她接至晋国。齐姜对晋文公说:妾非不恋夫妻之情,所以醉夫,正为了今天啊……

  齐姜深明大义,为了帮助晋文公重振晋国,毅然斩断了儿女情长,设计把重耳掠回晋国。晋文公敬她的贤德,立她为中宫夫人。

0.119163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