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在一个北方的小村镇出生的,但北方那股寒冷尖锐没能钻进她温暖的骨子里去,农村那股土气与愚笨也没能融进她执着而炽热的灵魂。

  母亲是固执的。小时候,大人们让母亲和其他孩子一起去玉米地拔草,母亲就蹲在半人高的玉米地里,成片密集的玉米杆子和深绿色锋利的玉米叶里藏了这样小小的一个女孩,她就任凭尖刀般的玉米叶从脸上划过,汗珠沿着脸颊滑落下来,哼哧哼哧拔着野草。直到别的孩子早就不干了,她也不停下,就执着地做着这份不怎么容易的工作。

  母亲上了初中,英语成绩一直不理想,她就毅然地在初三费尽力气转了学,换了学习环境和英语老师,这样一个看似冲动莽撞的举动却成功地给自己的成绩带来了转机。母亲考大学,不知道多少个挑灯夜战,咬紧牙关上了自己偏要去的学校,竟也只是为了她想去南方生活,摆脱北方乡村那种土气和笨拙的愿望。这是我和母亲第一次坐高铁去上海上课时她同我讲的。她就这样笑着跟我说,现在这个赌上一切执着要去上海学习音乐的我,真的像极了那时的她,就背着空荡的行囊,怀着满腔的热忱,固执的向着闪着光的那一岸走去了。

  最后母亲来了浙江,上了浙江工商大学,毕业了,就在灵隐找了个工作,不知不觉安定了下来。尽管母亲炽热的灵魂不愿意安于现状,她渴望去突破条框,而不是随遇而安,她却有了家庭,也有了我,就像一道无形的绳子,束缚住了她固执的心灵。那些一意孤行的想法,或许也只能悄悄安放在她内心的某个角落,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来,或许这也正在慢慢褪去,那炽热的火红也变成了如同橙红色烛光的那般温暖。母亲也成了母亲的样子,细细的,温柔的纹路爬上了她上扬的眼尾,那双美丽而又充满热情的大眼睛也融入了一股温暖和母亲的光辉。 

  母亲就早上送我,白天上班,晚上再接我,在家做饭,包揽家务。母亲其实不会做饭,她就用做菜的软件学着做,细致地称量,小心地操作,搞得好像科研人员严谨地进行实验一样。捣鼓捣鼓,后来倒也像点样子了,每天的早饭晚饭都变着花样做,时不时还做点小点心,在我十岁生日那年,还花了一整夜给我做了生日蛋糕。

  前几天不知怎的,母亲不小心用刀把手割破了,留下了一道很深的口子,看着那道鲜红的血痕,我就说今天的盘子别洗了,放那儿等我洗吧。可当深夜我写完作业,那碟盘子不知何时已经干干净净地躺在餐柜里了。她也不留意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痕,还是照旧洗衣服,洗碗,做菜。

  母亲带我去学音乐,买了一架在当时价格不菲的钢琴,看着小小的一个我爬上琴凳;学声乐,学舞蹈,学视唱,学作曲,一个也没落下。她就看着我学习,总把我的歌每天放每天放也不觉厌烦,总是时不时坐在沙发上听我弹琴,做我最忠实听众,像个小孩一样吵着要听我新写的曲子,等我不耐烦了,她就撇撇嘴,好像要说什么,可又什么都没说。

  我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被岁月从固执而炽热打磨成温暖而细腻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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