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马平川的古云梦泽西南边缘,有一座山拔地而起,犹如一条昂首摆尾意欲腾向苍穹的巨龙。它,就是富有传奇色彩而闻名遐迩的伍家山。
伍家山隶属于人称膏都盐海的湖北省应城市。山的东北脚下绕过一条河,名漳河,过河就是广袤的梦泽平原。
由应城城关乘车,沿着三应公路向东北行驶约二十公里,即达伍家山睡虎地。再从睡虎地过老虎洼登好汉坡,就可以上到伍家山主峰祈雨台。站在台上放眼望去,辽阔富庶的梦泽平原尽收眼底,平原上那绿荫环抱的村庄、高楼林立的市镇、纵横交织的路网,以及银光闪闪的蔬菜大棚,历历在目;凝神细听,耳畔仿拂还荡漾着一部由人欢马叫、车鸣机吼交汇而成的小康进行曲哩。那旋律欢快激越,连绵不绝,好不叫人意气风发,心旷神怡。
站在祈雨台顶回转身来面向西南,但见满山的松、杉、樟、柏,茂密葱茏;奇花异草,清香扑鼻;叮咚泉水,灿目闪烁。有时候,还能见到鹭鸶、白鹤,在山林间时掩时现,翩跹起舞哩。倘若是穿行在山林之中,常常还会遇到山鸡从脚下突然惊起,狡兔自眼前仓皇逃窜。这无穷美妙的山林景致,更让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
伍家山山林美,这里的故事传说更美。下面就是笔者从伍家山的山民中,搜集到的几则传说故事,以飨读者。
传说之一:白龙寺的来历
人们常说名山必有古刹。这话不虚。伍家山过去的确有一座古刹,名叫白龙寺。只可惜这古刹早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初,就被侵华日军一把火焚烧殆尽。
据伍家山的山民说,白龙寺始建于战国时期,到它被日寇焚毁为止,有两千余年历史。人们还说,白龙寺是战国名将伍子胥,遵照玉皇大帝的旨意修建的。
相传战国时期,居住在伍家山一带的山民大多姓伍,而且都是楚国名将伍子胥的族人。
有一年,伍家山一带发生了百日大旱,连山北麓的漳河也断了流。为了抗旱保粮,山民们在山中打了好几口深井,可就是不出水。大伙儿无奈,便又在山上筑起祈雨台,唱戏祈雨,指望感动上苍,降下甘霖,普救众生。谁知祈雨戏一连唱了上十天,见天还是烈日当空,万里无云,连早晨的露珠儿也未见到一滴。山民们又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来,只好倾其所有,将祈雨戏接着唱下去。
这一天又是个酷热难当的大晴天。炎炎赤日烤得山林都冒起了青烟。然而,前来看戏祈雨的山民却依然人山人海。人们全都怀着一颗虔诚的心,急切地期盼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上苍早早地降下甘霖,赐福百姓。
时至正午,戏才刚刚唱到要紧处。突然,从祈雨台边的一口深井中喷出股股浓雾,刹那间就黑压压地笼罩了整个山岭。紧接着,从井中蹿出一条白龙当空狂舞。戏场上顿时雷鸣电闪,暴雨倾盆。唱戏的及看戏的山民见雨终于被求来了,以为是他们的精诚之心感动了上苍和龙王,一个个喜得赶紧冒雨跪倒在地,向着天空大声欢呼:谢谢上苍!谢谢龙王爷!
善良的人们哪里晓得这雨其实来得不正,它是从深井中蹿出的那条白龙作的祟。因此,它不仅来得突然,而且像塌了天河似的又大又急又猛,不一会儿就引起山洪暴发。陡发的山洪把祈雨的山民冲得七零八落、抱头鼠窜,当场就被卷走了不少。村里的房屋、牲畜以及地里的庄稼,也被冲毁卷走了好多好多。没有被卷走的,大都被冲得东倒西歪,损失过半。
原来从深井中窜出的这条白龙,是东海龙王最小的太子小白龙。这小白龙生性顽劣不服管束。玉帝命它在伍家山一带掌管风雨,它不是偷偷跑出去云游,就是躲在山底下睡大觉,从不按律唤风洒露,行云播雨。这一次,又是小白龙与朋友喝醉酒后睡忘了,才造成这场百年难遇的大旱灾。是山民们唱戏祈雨的锣鼓声,才把它从梦中惊醒。小白龙醒来后不但不反省自己的过失,反而怪山民们祈雨唱戏搅了它的好梦,便立马怒气冲冲地顺着山民们打的深井蹿了出来,滥施淫威,引暴山洪,制造祸端,残害百姓。
小白龙的劣行,很快就传到了当时镇守樊城的伍子胥的耳中。伍子胥非常气愤,当即就把小白龙告到了玉皇大帝那儿。玉帝听了也十分生气,立即下旨要严惩小白龙,抽它的筋,剐它的皮。无奈东海龙王苦苦哀求,加上南海观音、兜率宫太上老君等说情,乞求玉帝念小白龙年幼无知,不知轻重,饶他一回。玉帝才免去了小白龙的死罪,只命天将将他狠狠抽了三鞭,又罚他闭门思过三年。玉帝还让东海龙王代子受过,将他贬到伍家山一带掌管三年风雨,为民造福。
可气的是,小白龙虽然受到玉帝的宽恕,却不思悔改,反倒与伍子胥结下了仇。三年后他重返伍家山,更是变本加厉地兴风作浪,胡作非为,弄得这一带不是久旱不雨,就是山洪暴发,灾荒连年。山民们苦不堪言,只好又去求告伍子胥。伍子胥这回可没跟玉帝打招呼。他一接到诉状,立马就率领本部人马直奔伍家山。他要亲手剿灭孽龙,为民除害。
当伍子胥来到伍家山时,恰逢小白龙又在那里为非作歹,兴风作浪。但见整个山岭被瘴气笼罩,山上雨暴风狂、雷电交击。山旁云梦泽里也洪水咆哮、浊浪翻腾,大有水漫伍岭之势。眼看着山上的庄稼、房屋即将被狂风暴雨摧毁,山民及生灵就要被陡发的山洪吞没,伍子胥义愤填膺,怒火中烧。他迅即手持宝剑驱动坐骑,奋不顾身地冲进瘴气之中,与正在狂呼乱舞的孽龙大战起来。
这场人龙大战一直打了三天三宿。直打得天昏地暗、地动山摇、泽水横流、日月无光,连天宫的玉皇大帝也被惊动了。玉帝敢紧出宫查看。当他看到伍子胥与小白龙酣战不息,胜负难辨时,急忙从身上取下一串佛珠朝小白龙头上掷去。小白龙遭此一击,顿感头痛欲裂浑身酸软无力。他只好仓惶败退,一头扎回了深井。玉帝又立马吩咐天宫御厨,将一口御锅抛下来封住井口,这才将这条作恶多端的孽龙囚在了深井之中。
当天晚上,玉皇大帝又托梦给伍子胥,令他在囚龙井上建造一座佛寺,将小白龙永世囚禁起来。伍子胥遵循玉帝旨意,出资修建了白龙寺,这才才保住了伍家山一方百姓的平安。
如今,白龙寺虽然不复存在了,旧址上建起了国营林场场部,但囚龙井尚存。它就在林场场部院中,为后世人见证着爱民将领伍子胥,不畏强暴,为民除害的壮举哩。
传说之二:“一夜黄”的传说
伍子胥修建的白龙寺,位于伍家山主峰祈雨台的阳坡上。寺院坐北朝南,占地约五亩。院内有两栋高耸的佛殿,红墙碧瓦,画栋雕梁,十分壮观。前殿供玉帝、王母和四大天王,后殿供佛祖及十八罗汉、观世音菩萨等。佛像都高达丈二有余,且金碧辉煌、栩栩如生。香火鼎盛时,前来求神拜佛的香客,推进涌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寺院内植有参天大树、奇异花卉。院后还有一片茂密的竹林。那竹杆硕壮异常,根根差不多都有水桶般粗。提起这竹林,又有一段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哩。
据说,伍子胥修建白龙寺不久,他那在朝中效力的父亲伍奢为奸臣陷害,全家被楚王杀戮。唯独身在樊城的伍子胥,由于及时得到一位挚友的信报,才只身逃脱,免遭屠戮。
伍子胥只身逃出樊城后,为了躲避楚王追杀,他易容乔装,昼伏夜行,一路上历经了千辛万苦,终于辗转回到了伍家山。当他悄悄潜入白龙寺时,楚王的追兵刚好离去。于是,他决定匿身于白龙寺,暗中招募族人,私下操练兵马,以图东山再起,为父报仇。
伍子胥藏身白龙寺操练兵马之时,在寺院内养了一条黑狗,这黑狗身材硕大,体壮如虎,一顿能吃下一斗米、十斤肉。黑狗每天吃饱喝足后,便跳上寺院前的睡虎台呼呼大睡,从不四处闲逛,也不见它看门护院。
这一天,寺中长老和尚的舅舅来寺探亲。这人虽然习武,有一身好功夫,却是个贪婪吝啬的土财主。他看到寺中那条黑狗日食斗米秤肉,长得膘肥体壮,却不看家护院,成天酣睡不醒,十分厌恶,歹心顿起。他想,若是将这条懒狗偷偷宰了,怕是一个冬天的狗肉都吃不完。
当天下午,他见寺内僧人都在佛堂打坐,院前院后空无一人,便手持板斧悄悄来到睡虎台上。此时黑狗正睡得香甜。但见他手起斧落,猛地将黑狗砍死在地。
哪暁得黑狗一死,寺院后竹林里的巨竹纷纷自行爆裂。顿时,从竹管里潮水般地涌出无数竹人竹马,落地成兵。直吓得长老的舅舅目瞪口呆,面如土色,当即大叫一声,倒地猝亡。
原来这黑狗是只神犬。当它饱食酣睡之时,其魂魄便化作彩云护卫着山林,封锁着伍子胥在此练兵的消息。眼下神犬一死,山上的彩云自行消散,匿身于巨竹中的竹人竹马误以为楚兵临山,纷纷现出了原形。
果然,神犬刚死,伍家山藏有大批伍氏兵马的消息,风一样地传到了京城,立马引起楚王警觉。楚王当即下旨派兵,火速前往伍家山围剿。他还扬言要斩草除根,诛灭山上居住的所有伍氏族人。
伍子胥见犬死事败,大敌当前,竹人却还只练到一只脚能踏到竹马镫上,尚未成气。无奈之下,他只好又逃离伍家山,去吴国借兵伐楚。临行前,他吩咐族人连夜焚毁伍氏祖宗牌位,一律改姓为黄,这才使伍家山的伍氏山民躲过了一场浩劫。
直到现在,伍家山一带还流传着“一夜黄”的传说。只是黄姓山民从来羞于提及。这也许是他们以为易姓更宗,终究是背叛先祖的不孝行为,内心始终感到羞愧吧。其实,在整个家族面临灭顶之灾的危急关头,更宗易姓,也不失于是一种躲避浩劫、保存实力、以待后发的举措。就是伍氏先祖在天之灵,我想也是会谅解的。
听说唐朝则天皇帝南巡时,曾驾幸蒲阳(应城古称),移驾伍家山白龙寺,偈神拜佛。当她听了“一夜黄”的传说后,也为之动容。以为黄姓山民原为她武氏族人,则天皇帝还准备下诏为之平反昭雪,恢复原姓。后来,她弄清了此“伍”非彼“武”才未下诏。
传说之三:李巧思抢金谷
伍家山主峰祈雨台又名晒金台。每逢赤日凌空的盛夏午时,站在梦泽平原离伍家山约十余里的清明河堤上,朝伍家山主峰祈雨台望去,就会看到台上金光闪烁,耀眼夺目。相传,那是白龙寺的韦陀菩萨,在替伍子胥将军晾晒军用粮草——金谷、银丝哩。晒金台即由此而得名。
据说,伍子胥在白龙寺操练兵马时,曾经悄悄派人暗中筹集了大批兵器、粮草及金银珠宝,藏匿于山中密库之中,以备伐楚之用。犬亡事败伍子胥逃亡之前,曾委托白龙寺的韦陀菩萨替他看守库房,保管这些军用物资。韦陀菩萨不仅应承了,而且十分尽职。虽然伍将军此一去再也没有回来,每年到了盛夏时节,他都要将那些易于腐败霉烂的粮草,搬到晒金台上晾晒。
这些军用粮草,常年累月纳天地之正气,吸日月之精华,久而久之,渐渐蜕变为金谷银丝,成了一些贪心之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在很早以前,家住清明河畔的一个名叫李巧思的财主,就曾打过主意,想乘韦陀菩萨凉晒金谷时前去打劫。可每次等他看到晒金台上闪起金光,再带人上山时,总是迟了一步。韦陀菩萨早就把金谷银丝收藏好了,晒金台上只剩下一片毫无价值的砂砾和衰草。
李巧思虽然屡劫屡败,却仍贼心不死。这一年夏天一到,他就早早地派了二十名长工带上统包、箩筐,偷偷渡过漳河,日夜潜伏在晒金台下。他还特地从外地买回一匹快马。每天天一亮,他就骑着马守候在清明河堤上。他想,只要晒金台上金光一现,我就快马加鞭,赶去给长工们报信,让他们立马上山去抢。我就不信,那么多的金谷银丝,他韦陀老儿就来得及全都收完藏好。
这天又是一大清早,李巧思就骑着快马站到了河堤上。整个上午,尽管炎炎烈日烤得他浑身上下流油冒烟,他都一动也不动地鼓着一双蛤蟆眼,直直地瞪着十里外的晒金台。
他等呀、等呀……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午时一到,晒金台上就闪起了万道金光。李巧思一阵狂喜。他急忙策马扬鞭,直向漳河飞奔而去,沿途还大声地吼叫着:快呀,快呀!你们快上去给我抢呀!潜伏在山脚下的长工们,老远听到东家的嚎叫声,就赶紧扛起统包挑起箩筐,一窝蜂地朝晒金台上冲去。
眼看长工们就要冲上晒金台了。陡然,山上涌起一片乌云,刹那间就布满了整个晒金台,台上金光顿收。紧接着雷鸣电闪,暴雨瓢泼桶倒地下了起来。滚滚而来的山洪,一下子就把已经冲到晒金台边缘的长工们,全都冲下了山,冲进了漳河。李巧思骑着快马刚刚飞奔到漳河边,也被暴雨雷电惊得马失前蹄,连人带马跌入河中,同长工们一道被陡涨的河水冲走了。
原来守护宝库的韦陀菩萨,早就知道李巧思的企图。李巧思第一次上山抢劫后,韦陀菩萨就曾托梦给他,劝他打消这一念头,不要枉费心机贪财失德。可气是,李巧思贼心难改,贪心不灭。这一次,韦陀菩萨早就算准了李巧思又要来抢金谷。于是,他事先请来东海龙王及雷公电母,守在伍家山的上空,只等李巧思动手,就用暴雨雷电惩治他。
后来听说,二十名长工只是虚惊一场。他们被山洪冲到十里外的浅滩上后,都得救了。唯独李巧思和他的马从此无影无踪。 传说之四:瓠子开启宝库
自从财主李巧思被陡发的山洪冲走后,伍家山一带再也没人敢公然上晒金台抢金谷了。然而贪财的却依然大有人在,并且一直奢想着打开宝库,夺取财宝。
记不清是哪一年了。反正那年春夏之际,在伍家山东南十里外的瓠子潭村出了桩怪事。村里有户人家,只有夫妻两个。丈夫名谭德,妻子叫吴艳。两夫妻在村后府河滩上种了一亩田瓠子。可直到春末夏初,他俩在田里东寻西找、横瞅竖瞄,差不多把整块田的瓠子藤都翻了个遍,总共却只找到一条瓠子。不过这条瓠子倒也特别。人们常说,两斤半的瓠子——不论(嫩)。可这条瓠子长到丈把长、尺把粗,还掐得出水来,十分鲜嫩。你说怪也不怪。
夫妻俩虽然为一亩田只结了一条瓠子而发愁,但谭德看到这瓠子硕大无比,心中倒也有了几分欣慰。他对妻子说,莫看一亩田只结了这一条瓠子,若是把它摘了送到县太爷那儿去,说不定还能领到不少赏钱哩——你几时听说过瓠子能长丈把长、尺把粗?况且还这般鲜嫩。这一说,吴艳的愁眉也舒展开了。
谭德、吴艳夫妻俩说着就要动手去摘瓠子。这时,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喊:且慢!两人连忙停下手,调转头循声望去,原来喊声发自身后一位中年汉子。
那汉子头戴方巾、身着道袍、面目清癯,好似一位儒生。只见他边喊边朝田里走来。来到谭德、吴艳夫妻跟前,他朝瓠子看了看,便对夫妻俩说,我出一百两银子买下这条瓠子,你们卖不卖?
卖,卖,我们卖!妻子吴艳一听喜出望外,连忙答道。答完她兴奋地瞄了丈夫一眼,见丈夫两眼狠狠地瞪着她,便低下头退在一边,再也不敢吱声了。
丈夫谭德见来人肯出一百两银子买下这条瓠子,起初心里也一喜,觉得这回可赚大了。但他转念一想,不对!这人与自我素不相识,怎么肯出这么多钱买我一条瓠子呢?看来这瓠子一定不简单,有些来头,我不能随随便便就卖给他。于是,他佯装不解地对来人说,我这瓠子虽然大,你买去也不过弄得几盆菜,值不了几个钱。一百两白银?你可亏大了!
来人笑了笑说,我亏不亏你甭管,你只管卖瓠子收钱就是了。说着,他便从怀里掏出五十两一锭的两锭银子,朝谭德递了过来。
谭德慌忙一边用双手挡住银子,一边又对来人说,老哥,实话跟你说,这瓠子我不能就这么卖给你。你既然肯花一百两银子买下它,要不是个苕,肯定有你的道理。今天,你要是不把这道理讲出来,我宁可让瓠子烂在地里,也不会把它卖给你的。
那人又央求了好半天,可谭德就是不松口。无奈之下,来人朝四周瞅了瞅,见河滩上只有谭德夫妻俩,便不情不愿地附在谭德的耳边小声说道,老弟,实话跟你说吧,我是个阴阳,会识宝。你这瓠子可是开启伍家山宝库的钥匙啊!
阴阳先生接着又说,我知道这话跟你说了,你更不会把它卖给我。要不这样。这一百两银子先归你。等到了晚上人家都睡了,我们再来摘了瓠子,一块儿去伍家山打开宝库。得到的财宝你我二一添作五,么样?
听说自己家的瓠子是打开伍家山宝库的钥匙,谭德又惊又喜。他本想立马答应阴阳先生,但转念一想,瓠子是我田里长的,既然用它能打开伍家山的宝库,那也是我的,怎么能便宜你这个外乡人呢?不过他又想,眼下自己只暁得瓠子能打开宝库,伍家山那么大,到那里去开,怎么个开法,都还不清楚。不如我先答应他,等设法从他口中把这些秘密都掏出来了,然后再……
想到这里,谭德对阴阳先生说,这么大件事我也做不了主,还得跟我老婆商量商量再答复你。说着,他把妻子拉到一边,低声嘀咕了好一会儿,才又回转头对阴阳先生说,好,我答应你,就照你说的办。现在就请您到我家去,先吃好喝好,好好睡上一觉再说。阴阳先生欣然同意了。
谭德、吴艳夫妻心怀鬼胎,把阴阳先生请到家中后,特地弄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招待他。酒席上,夫妻俩虚情假意地陪着阴阳先生,边吃边喝边聊天。两人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千方百计地想从先生口中,掏出开启宝库的地点和方法来。不料阴阳先生似乎有所警惕,对开启宝库的地点和方法,一直滴水不漏,只字不提。每当说到此处,他不是装糊涂,就是一叉打过去。弄得谭德、吴艳几乎都丧失了信心。
然而阴阳先生再怎么警惕,再怎么防备,也抵不过谭德吴艳夫妻俩不停的麻缠。三人围在一起吃呀、喝呀、聊呀,随着壶中的酒添了又少,少了又添,三人越聊越上劲,越聊越亲热。到了酒酣情兴之时,那阴阳先生终于把持不住了,还是将开启宝库的地点和方法,向谭德夫妻俩合盘掇了出来。夫妻俩听在耳里喜在心头,更加殷情地劝起酒来。他俩你一杯我一杯,直把个阴阳先生灌得烂醉如泥。
这时天也黑了,村里人也都关起门歇息了。谭德、吴艳夫妻便按事先商量好的,将沉醉不醒的阴阳先生一刀宰了,用麻袋统着,悄悄抬到村后绑上石磨,沉到了府河底。随后,他俩便带上大统包,去田里摘下瓠子扛着,连夜直奔伍家山,开库取宝去了。
夫妻俩来到伍家山已是三更十分。按照阴阳先生所说的,他们在晒金台西南老虎洼,果然找到一处与瓠子一般粗细的泉眼。两人忙将瓠子顺着泉眼捅了进去,泉水顿时不再往外涌了。只听得“轰隆”一声响,泉眼下面潭底的石门开了,水从门洞里一泄而净。夫妻俩欣喜不已,连忙打起火把下到洞底,又打开洞壁上的一扇石门钻了进去。
他俩顺着一条甬道拐了好几道弯,大约走了四、五十丈远,眼前豁然开朗。原来他俩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厅。这石厅约有两三丈高、十几间屋那么大。石厅里堆满了金谷银丝。周围还有好多个大石槽,也都满堆着金银珠宝。这些金银珠宝闪烁的光芒,把整个大厅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两人看了简直喜疯了,慌忙丢掉火把,解下围在腰际的大统包,一会儿去统金谷,一会儿去装珠宝,装来统去,还真不知道装什么好哩。
正当夫妻俩手忙脚乱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快给我住手!
这一声大喝让谭德、吴艳夫妻吓了一大跳。他俩惊慌失措地赶紧丢下手中的宝物扭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个人对他俩怒目而视。仔细再看,这人竟然是被他两杀死后,沉入府河底的阴阳先生!夫妻俩吓得赶紧车转身来跪倒在地,连连叩头求饶,先生,先生,饶了我们把!我俩该死,我俩有罪,我们不该起歹心想独吞财宝……
够了,够了!阴阳先生大声喝住了他俩的哀求对他俩说,告诉你们,我不是什么阴阳先生。我是替伍子胥将军守库的韦托。
韦陀菩萨接着又指了指手中的一把金钥匙,继续对谭德吴艳夫妻俩说道,它就是你俩刚才扛来的那条大瓠子——打开这座宝库的钥匙。这钥匙日久成精。前些时偷偷溜出宝库,跑到你们家田里贪吃了瓠子花,才化作一条瓠子的。今天我是特地去你们田里要收回它。看到你们夫妻俩辛勤耕耘一场,却没有收获,本想给你们一百两银子作为补赏。谁知你俩贪心不足,心地歹毒,竟敢杀人害命,企图独吞财宝,着实可恶。我也只好按照伍将军在天之灵的旨意,把你俩变成顽石以戒后人了。
韦陀菩萨说完用手一指,谭德、吴艳夫妻瞬间就变成了一对石人。
第二天,人们便在伍家山上,发现了一男一女两个石人。石人背上还镌刻着文字,记叙着这个瓠子开宝库的故事,为的是让世上那些见财起心、贪得无厌的人引以为戒。
传说之五:神兔巧送灵药
伍家山上生长着许许多多的奇花异草。如党参、地丁、山楂、茯苓,还有七叶一枝花、千年一根藤等等。这些奇花异草大都能入药,是治病的珍贵药材。人们还说,不仅伍家山的花草能治病,连山上放养的牛羊、奔跑的兔子拉的屎尿也都能入药,都能给人治病哩。人们这么说也是有根据的。
相传早年间,伍家山西山坡黄家后村有户人家,家里只有母子俩。寡母年近半百,是个瞎子——那眼睛是哭她那因抗捐,被官府抓去活活打死的丈夫哭瞎的。儿子不满七岁,名叫栓伢。父亲死后剩下孤儿寡母生活无着,栓伢虽小小年纪,也只好去邻村金财主家当了放牛伢。上工那天,金财主对栓伢说,你在我家放牛没得工钱,放一天牛我管你一天饭。你愿意吗?栓伢想了想,为了活命,只好答应了。
自己的一日三餐有了着落,栓伢也没忘记瞎眼妈。为了养活瞎眼妈,打从给金财主放牛那天起,他每天都把东家给他带上山当午饭的米饭团省下来藏了,等傍晚下工后,再去取了带回家孝敬母亲。中午肚子饿了,他就在山上摘些山果、采些野菜,胡乱充饥。
栓伢在金财主家,每天除了放大小三条牛,还要拾两箢箕粪。晴天还好一点。遇上阴雨天,风吹雨打山陡路滑,就苦不堪言了。为了让牛放饱又不丢失,他经常跌得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可一想到要养活自己和母亲,栓伢总是咬紧牙关强忍着,从不叫一声苦、喊一声累。村里人见栓伢这么丁点小,就扛起了母子俩的生活重担,都可怜他,时常周济一些谷米、菜蔬给他娘儿俩,才使得孤儿瞎母勉强活了下来。
这天傍晚,栓伢在金财主家吃过晚饭照常转回山,准备取了藏在山上的米饭团就回家。当他来到藏米饭团的树丛边时,突然,一只山兔子从树丛中窜出,一眨眼就不见了。栓伢担心藏着的饭团被兔子吃了,急忙钻进树丛查看。果然,包饭团的荷叶被扒开了,米饭洒了一地。饭虽没见少,里面却混了好多兔屎兔尿。栓伢急得直哭。他一边哭,一边慌忙用手把散落在地上的米饭往荷叶上扒。可那夹杂在米饭中的兔屎兔尿,却怎么也扒不干净。栓伢无奈,只好用荷叶一块儿重新包了,打算带回家用水淘洗干净再煮给母亲吃。
栓伢捧着荷叶饭包回到家里,老远就看到饿急了的母亲,早已扶着门框巴巴地等候在那里。他快步走到母亲身边,正准备把山上发生的事告诉母亲,哪晓得还冇等他开口,母亲就摸着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荷叶包,慌忙打开捧到口边,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栓伢见了急得直跳脚,赶紧对母亲说,妈吔,您先别急着吃好不好!那米饭里混得有兔屎兔尿,等我用水淘洗干净了,再煮给您吃行不行呀?他母亲却一边吃一边答道,儿子,甭费事了,混点兔屎兔尿怕嘛呀?又不是么毒物——我这个瞎婆子性命金贵了哩。
看着母亲捧着混有兔子屎尿的米饭吃得猴急,吃得香甜,栓伢眼泪往下直夸,痛苦得恨不得自己摔自己两嘴巴。
母亲吃了米饭,压住了腹中的饥火,才又安慰栓伢说,儿子,你莫担心,妈死不了的。早先荒年荒月时,只要能填饱肚子,树皮、草根、观音土,妈么样冇吃过,不也活过来了?你累了一天,快洗洗睡吧。
见母亲这么说,栓伢只好含着泪,上前搀着母亲进了屋。
回到屋里,栓伢连忙烧了一碗开水给母亲喝了,又烧了些热水都洗了,母子俩便上床相偎着躺了下来。
栓伢躺在床上,虽然还在为母亲吃了混有兔子屎尿的米饭而伤心,但他小小年纪又累了一天,不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好像刚刚才睡着一会儿,栓伢就被母亲的惊呼声唤醒。他猛地赳起身,发现窗外天已麻麻亮,知道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朦朦胧胧中,栓伢只见母亲喜滋滋地对他说,儿子,儿子!你看,你看,你快看呀!妈的眼睛好了,能看见光亮了,看得见亮光了!
栓伢急忙朝母亲脸上看去。果然,奇迹真的发生了,瞎妈的眼睛睁开了,眼中正闪着欣喜的光芒哩!
栓伢看着看着,心里陡然记起他夜里好像作过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在山上,十分生气地追赶着那只在饭团上拉了屎尿的兔子。眼看就要抓住那兔子了,这时,白龙寺的韦陀菩萨突然跑上来一把拉住他,笑着对他说,傻孩子,莫追了,听我说。你妈吃的饭中的兔屎兔尿,是我特地让这只吃了千年灵芝草的神兔拉的。那屎尿可是治你妈眼病的良药啊。不信你回家去看,你妈的瞎眼已经复明了。你不好好感谢这神兔,怎么反倒要去欺负它呢?韦陀菩萨说完转身走了。栓伢望着渐渐远去的菩萨正疑惑着,就被母亲喊醒。他醒来一看,母亲的瞎眼果真复明了!
想到这里,栓伢连忙对母亲说,妈,妈,我知道了。您是吃了混有神兔屎尿的米饭,眼睛才好的。这是白龙寺的韦陀菩萨夜里托梦告诉我的!
母亲听了儿子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眼中噙着泪花赶紧对儿子说,栓伢呀,神兔和韦陀菩萨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哩。我们要感谢神兔、感谢韦陀菩萨啊!你快点起来洗把脸,跟妈一块儿去白龙寺烧香叩头去!
那一天,栓伢母亲吃了兔子拉的屎尿,瞎眼复明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下就飞出了伍家山。听到这一消息,方圆几十里的人们纷纷好奇地前来探视、祝贺。大家都说,是栓伢的孝行感动了神灵,神灵才派神兔前来送药,搭救他母子的。
也有些身患疾病的人听说后,当时就跑上山去拣兔屎,甚至牛粪回去当药吃。后来听说有的吃了没效,有的还真的治好了陈年顽疾哩。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打那以后,伍家山白龙寺的香火越来越兴旺了。
传说之六:风水宝地之争
上世纪六十年代大兴农田水利时,人们在伍家山睡虎地掘得一明代古墓。墓主是位中年汉子,出土时居然还红光满面,栩栩如生,好似活着的人睡熟了一般,连身上的肌肉都还富有弹性哩。人们据此推测,此人殁时应该是身强力壮、无病无痛,因此他很可能是非正常死亡的。
接着,人们在清理墓主尸身时又发现,尸身上除了前胸插有一根银针外,再也找不到其它任何刀砍斧砸,或其它锐器伤害的痕迹。大家便进一步推测他是自戕而死的。然而,是什么原因会造成此人在风华正茂之年,就自戕而亡的呢!好奇的人们便想从墓室或随葬物中找到答案。
墓中并无长物,仅几匹棉布、几本破书和一些灯草而已。最值钱的不过是一尊尺把高的观世音铜佛像。然而,人们正是在这尊铜佛像中发现了一纸诉状,才解开了墓主人死亡之谜。
原来这位墓主姓严名正林,北方人氏。严家祖辈既有人做官,又有人经商,家境颇殷实,是当地屈指可数的富户。严正林在家排行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严老大自幼饱读诗书,通暁天文、地理、经史、医道,尤长于周易算经,会阴阳八卦之术。然而他虽然一表人才、满腹经纶,却因不满于当时朝政为阉党所把持,官场腐败不堪,终究放弃科考离家出游。他立志游遍天下名山大川,饱览世上自然美景,著书立说,以抒发胸中郁闷之气。
这一年,严正林游经古城蒲阳,恰逢他姑父在此当县令。在姑侄欢聚的日子里,姑父向他介绍了蒲阳一带的名胜古迹,引起他浓厚的兴趣。他决定留下来暂住一时,游览一番。
头两天,严正林在城内游览了儒学、神皇庙、百子庵以及城郊的文笔峰、烧香台等处,觉得很有看头,游兴不减。到了第三天,他便恳请姑父,让表弟陪他去伍家山游览观光,他姑父欣然应允。
严正林同表弟来到伍家山,整整游览了一天。表兄弟俩不仅尽情地欣赏了白龙寺的佛堂胜景、香火盛况,还饱览了伍家山大好的山林风光,令严正林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在游览中,严正林发现白龙寺西南的铜钉岗——即如今的睡虎地,是一处上好的风水宝地。它背靠郁郁青山,前兜清清溪流,三面绿荫环抱,一方碧水萦回,大有藏龙卧虎之势。严正林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心想,若是在此修造阴宅,定然可保子孙后代流年顺畅、事业有成、兴旺发达。于是他当即决定,在伍家山买田置地,建造庄园,将阖家迁来占据这一风水宝地。
决心一下,严正林立马返回白龙寺对长老印能说,只要长老能帮他结交当地士绅,允许他在此购置山林田地,修造庄园,他愿拿出白银万两,将白龙寺修缮一新。印能和尚一听喜咪了眼——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何况他已知道此人是县令的至亲,便一口答应了。表兄弟俩回到县衙后,严正林又将这一决定告诉了姑父。姑父听说舅侄要来此与他作伴,也欣然赞同,极力支持。
由于上有姑父撑腰,下有印能帮衬,严正林很快就在伍家山,购得了包括铜钉岗在内的数百亩山林庄田,建起了严氏庄园。第二年,除了留下二弟一家在原籍经营祖业外,他将老母及其他家人,全都南迁至此,成了伍家山一带的大户。
严正林落户伍家山后,便悄悄着手在铜钉岗暗挖墓道,修筑墓穴,为其老母建造阴宅。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阴宅刚刚完工,老母尚还键在,一场飞来横祸,不仅毁了严正林新建的庄园,还弄得他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原来伍家山东南麓有个杨家村,村里有个财主名叫杨道恒。这杨道恒也崇尚风水。为了给老父觅块风水宝地作阴宅,他特地花重金,从蒲阳城请来一位资深的阴阳先生。
杨道恒请来的阴阳先生姓曹名天宽。那一天,曹天宽来到杨家村在杨道恒的陪同下,上伍家山胡乱转了一通后,便极力向他推荐了铜钉岗。曹天宽不仅把铜钉岗的风水来路、龙脉走势,朝天胡吹乱款了一番,还煞有介事地对杨道恒说,兄弟,不是老哥朝天胡吹,老哥行走江湖几十年,还从没看过像铜钉岗这么好的风水宝地哩。令尊大人若能得此地为阴宅,包你家至少三代人才辈出、官至极品、兴旺发达。曹天宽一席话,直说得杨道恒心里痒酥了。他立马在家大摆筵席,隆重款待曹天宽,酒后又给了曹阴阳白银一千两作酬金。
曹天宽酒足饭饱临走前,又对杨道恒说,兄弟,老哥听说铜钉岗已经有主了,还是个来头不小的大户哩。这风水宝地能不能弄到手,那就要看兄弟你的本事了,老哥可就无能为力啰。说完,他收拾起酬金便离开杨家,扬长而去。
其实曹天宽早已打听到,铜钉岗是被严正林买下了,而且严正林正悄悄地在那里为其母建造阴宅。他之所以要向杨道恒力荐铜钉岗,就是想借助杨道恒的势力,来坏严正林的好事,发泄他多年来对严正林的积怨。
这曹天宽也是北方人,因多次科考不第,才沦落江湖,专事相面、算卦、看风水混饭吃。十年前的一个偶然机会,他与严正林住进了同一客栈,两人便相识相交了,还结伴游历了将近一年。交往中,严正林发现曹天宽虽极善言词,实不学无术,多胡吹乱款夸夸其谈,便着实劝了他几回。然而曹天宽心高气傲,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严正林是嫉妒自己,怕自己抢了他的饭碗。因而对严正林的好心规劝置若罔闻,不削一顾。加上曹天宽又为人悭吝,爱贪小便宜,与严正林秉性不合。于是两人交往不久,严正林便同曹天宽分道扬镳了。曹天宽又认为严正林是瞧不起自己而离去的,从此便对严正林怀恨在心,并曾经三番五次地想伺机报复,却一直未能得逞
俗话说,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转。严正林阖家乔迁至伍家山不久,曹天宽也蹿到了蒲阳。
曹天宽来到蒲阳后,听说严正林在伍家山置田买地建庄园,知道一定是他在那儿找到一块上等的风水宝地。于是曹天宽也决定留在蒲阳城摆个卦摊,慢慢摸清严正林的底细,好乘机报复坏他的好事。也是活该严正林倒霉。曹天宽在蒲阳城摆下卦摊不久,就碰到杨道恒来城里请阴阳先生。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胡吹乱款之术,曹天宽立马得到杨道恒的青睐,使他有了报复严正林的机会。
再说杨道恒听了曹天宽的胡吹乱款,对铜钉岗这块风水宝地心痒难耐,志在必得。
杨道恒在伍家山一带可是一霸。他不仅拥有一、两百亩良田,财大气粗,又练就一身好武艺,家里还养了一帮打手,时常横行乡里,惹事生非。伍家山一带差不多人人都惧他。严正林在此买田置地造庄园时,也曾通过印能和尚结交过他,给了他不少好处。当时,杨道恒一来没把那些荒山野岭当回事,二来也是想通过严正林结交官府,也就没怎么从中作梗。所以他知道,眼下铜钉岗已经是严正林的产业了。不过杨道恒心想,严正林虽是个富豪,上结县府,下交乡绅,很有一些势力。但他必竟是个落户不久的外来户,怎么能让这块上好的风水宝地落入他的手中呢?难道我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大户,还惧怕这个外乡人不成?不行,我得把铜钉岗夺回来,一定要夺回来!
于是送走曹天宽的第二天天一亮,杨道恒就带着一帮打手来到严氏庄园,当面锣对面鼓地向严正林提出,把铜钉岗转让给他。哪知他的话一出口,当即就遭到严正林的断然拒绝。
严正林也听说过,杨道恒早就想觅一块风水宝地为其父作阴宅。先一天,曹天宽来此替杨道恒看风水寻宝地时,他也远远地看到了。他心里清楚,杨道恒今天来强行要地,是曹天宽泄了他的密,企图坏他的好事。但他想,我上有当县令的姑父撑腰,下有印能和尚和当地士绅作保,杨道恒只不过是个没喝过多少墨水的土财主,再横也横不到哪里去。况且自家也养有一帮打手,都不是吃素的。于是他不卑不亢地对杨道恒说,这地我刚买下不久,地契上县府用的印还未干透哩。再说地方上都具了保,你也参加了。怎么能你说要我转让,我就把它转让给你呢?何况伍家山这么大,哪里还找不到一块好地?接着他又说,我劝你莫听曹天宽的话,硬要同我过不去。曹天宽这人我知道,专会诓骗人,冇本事。
杨道恒见严正林对自己毫无惧色,口气中似乎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而且话里有话,话里藏针,他一下就火了。只见他指着严正林的鼻子大声吼道,老子就是要跟你过不去,么样?你莫日哄老子!老子听曹先生说了,铜钉岗是块上等的风水宝地,世上难谋,怎么能把它给你这个外乡人呢?莫看你县府里有人撑腰,老子不怕!士绅具保,那也是水瓢上的字——抹得掉的。俗话说,好汉打不过码头。我杨某人也不是好惹的。不信你试试!
杨道恒接着又说,告诉你严正林,老子令你是个外乡人,也不把你逼急了。限你三天之内召齐本地乡绅士人,当众乖乖地把铜钉岗这块地让给我。不然的话,你休想在此安身!
杨道恒说完,就气势汹汹的领着家丁走了。
见杨道恒说话如此霸道,严正林一时也心虚了。杨道恒前脚走,他后脚就去了蒲阳城,想找姑父商量对策。
不巧的是,他姑父因据实重判了一桩命案,得罪了顶头上司,刚好这天被撤职查办,要发配边关。严正林赶到县府时,姑父一家正痛哭流涕哀声震天哩,他哪里还能开口诉自己的苦愁?于是,他只好忍着满腹的惆怅送走姑父,又安慰了姑母和表弟一番,便垂头丧气地回家了。
严正林回家后,又去找印能和尚,找当地几个有名望的士绅,想请他们出面劝和。哪晓得这些人惧于杨道恒的横强,都不敢得罪他,都婉言拒绝严正林,不肯出面帮他说话。
上头失去了靠山,下面又无人帮衬。严正林想上告,面对腐败的官场,他又望而却步;想动武,自己孤门独姓,也打不过人家人多势众。在横强霸道的杨道恒面前,他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不过严正林回头一想,即或姑父不出事,强龙也压不住地头蛇。杨道恒既然对铜钉岗动了心思,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即或是自己一时争赢了,往后也没有安生的日子好过。唉,怪只怪自己当初考虑不周全,作事太莽撞,不该为了一块阴宅就心血来潮,举家来此异域他乡,遭人欺凌,受此屈辱。
然而,严正林又实在难舍这块上好的风水宝地。想来想去,他最后决定先下手为强。他想,如果自己瞒天过海,抢先占了这块宝地,兜了风水,他杨道恒再怎么狠,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想到这里,严正林当即派人去杨家村给杨道恒传话,说他答应转让铜钉岗,让杨道恒三天后来严氏庄园立字画押。
杨道恒接到来人通报,耐着性子在家整整等了三天。三天一过,他就迫不及待地带领着家丁,到严氏庄园立字画押,成就交易来了。
可当杨道恒同家丁走进庄园一看,整座庄园已空空如也。除了一些粗笨家具,别说是人,连个鬼苗都找不到。他转身又来到铜钉岗。只见岗上新封了一座墓,墓前立着一块大石碑,碑上大书着:北人严正林之墓。杨道恒见了,知道上好的风水已经被严正林抢先兜去了,他再怎么着也无法挽回。一气之下,杨道恒当即就命家丁将墓碑捣毁,回头又将整个严氏庄园砸了个稀巴烂。
原来严正林知道自己一个外乡人,终究斗不过地头蛇杨道恒。为了子孙后代发达兴旺,他决定以退为进,以身抢地。在给杨道恒许诺的三天时间内,他一方面说服动员三弟和自己的妻儿,带上老母及细软家私逃回原籍,去投奔老二。一方面着手准备自己的后事。待三弟携老母同家人趁黑夜逃离后,他独自一人进入墓室,先按动机关将墓道封死,再用一根银针刺入自己的死穴,让自己无疾而终,从而抢先占据了这块风水宝地。杨道恒见严正林以身殉地兜了风水,也无计可施了。他只能以砸毁墓碑、捣毁庄园来出口恶气。
至于严正林以自戕之法,强行占据伍家山铜钉岗这块风水宝地后,他的子孙后代是否真的兴旺发达,人们就不得而知了。
传说之七:北野太郎之死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抗日战争时期,伍家山地处鄂中京、安、应抗日游击区前沿。游击队经常以此地为据点,东袭梦泽倭寇,西扰蒲城敌顽,取得了一次次对日伪作战的重大胜利。据说,一九四一年夏天,应城抗日游击队在汉宜公路设伏截击日寇军车,生擒日军战地新闻采访团记者、中将师团长北野的侄女,洼上浪英的行动,就是在白龙寺里策划的。这次行动取得了重大的胜利。它迫使日寇应城宪兵队,释放我被俘人员数十人。
还有一回,游击队在伍家山白龙寺,策划了一次奇袭云梦的战斗。那一次,抗日游击队不仅一举攻克了云梦县城,毙伤日、伪军上百名,还捣毁了敌营房及弹药库,缴获了大批枪支弹药。威震敌胆。
打那以后,驻云、应两地的日伪敌顽,对伍家山白龙寺,这个抗日游击队前沿据点,既恨又怕,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意欲拔之而后快。谁知日伪几次偷袭,都无功而返。
话说到了一九四二年的夏季,日酋们经过反复侦查、精心策划,决定再次对白龙寺下手了。
那是盛夏的一天,赤日炎炎,酷热难当。驻守应城城关的日寇司令官池田龙派大佐北野太郎,率领一个中队的日伪军从城关出发,配合从云梦、隔蒲、安陆等三个方向来的日伪军,企图四面合围扫荡伍家山,捣毁白龙寺。
北野太郎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他曾经率队焚毁了应城西南重镇陈家河,一口气亲手砍死无辜百姓二十余人。池田龙派他扫荡伍家山,就是指望他对伍家山实施抢光、烧光、杀光的三光政策,彻底摧毁这个抗日据点。
北野太郎率队来到伍家山南麓,在距白龙寺五里外的三合店,同从隔蒲赶来的日伪军会合后,先派了一个小队的兵力打前站上山侦察。可他在三合店从清晨直等到近中午,既未听到山上传来枪炮声,也未见到通信兵回来报个信。一个小队的兵力犹如石沉大海,就这么销声匿迹了。北野太郎等得心烦意乱。他再也等不及了,便率领大队人马直向伍家山上扑去。
北野太郎骑着高头大马率领着鬼子兵,耀武扬威地走在山道上,但见整个山林静悄悄的,沿途既没有发现一个游击队员或者山民,也没遇到任何抵抗。见此情形他也放心了,以为打前站的先遣部队追赶着游击队,到山那边的两河口,去与从云梦、安陆方向来的部队合围去了。于是,北野太郎兴冲冲地来到白龙寺,连马都不下就闯了进去。
咋一看,白龙寺及周围的山林依然寂静无声。然而,当北野太郎进到寺内一瞅,顿时就傻眼了——我的妈呀,哟西!寺院内横七竖八地摆满了尸体,他的一个小队几十名官兵一个不少,全都死在了这里!
仔细再看,地上没见到一滴血,尸体上也没有一处枪眼、刀痕,连军装似乎也完好无损,只是一个个脸面青紫、浑身乌黑一片,好似被雷击电打了一般。由于天气炎热,尸体已开始发出阵阵恶臭。见此情形,北野太郎和他的鬼子兵们一个个吓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过了好一会儿,北野太郎才回过神来。这时,从两河方向来的云梦、安陆两地的日伪军,也都赶到了白龙寺,他们沿途也未受到阻击。
作为这次合围行动的最高指挥官,北野太郎当即气急败坏,“八格牙噜”地暴跳如雷。他立即命令部队寺内寺外、山上山下,胡乱翻腾、仔细搜索起来。然而,鬼子们折腾了大半天,最终也没搜出一个游击队员来,连本地的山民也未抓到半个。气疯了的北野太郎便又下令放起火来。不一会儿,白龙寺这座千年古寺及周围的村庄,就被这伙强盗烧了个一干二净,片瓦无存。
此时天已黄昏。垂头丧气的北野太郎正准备率队离去。突然,天上飘来一朵红云,一霎时就笼罩了伍家山整个山岭。紧接着,电闪雷鸣、风雨大作。狂风暴雨把数百名鬼子和伪军,全都围困在了老虎洼和睡虎地一带。只见那蚕豆大的雨点,一颗颗好似机枪子弹一般,打在鬼子和伪兵身上,一穿一个血洞。一声炸雷,更是击倒一大片。雷电燃起的熊熊烈火,更是将鬼子们烧得抱头鼠窜、满地翻滚、鬼哭狼嚎。刹那间,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就被暴风、骤雨、雷电、山火,弄得人仰马翻、非死即伤、尸横遍野、全军覆没了。
吓得魂飞魄散的北野太郎,慌忙跨上他的大洋马,企图冲出雷雨阵夺路而逃。哪暁得他的宝马,此时也惊惶失措地迷失了方向。只见它载着北野太郎,疯狂地直向伍家山顶峰祈雨台,飞奔而去。谁知大洋马刚刚冲上祈雨台,陡起一个炸雷从头顶直劈下来,把个北野太郎连人带马劈得四分五裂,尸块还冇落地,就顺着山坡一骨脑儿地滚下了祈雨台,滚进了漳河,瞬间就被滚滚的漳河水冲得尸骨无存。
不一会儿,风熄了,雷雨也停了。到了第二天清晨,红日东升,朝霞满天。巍峨壮丽的伍家山,好似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迎着朝阳傲然而立。
北野太郎率领数百名日伪军扫荡伍家山,被山上的风雨雷暴,击得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出后,不仅震慑了驻守应城的日寇司令田池龙,据说消息传到日本国,连裕仁天皇也吓得胆颤心惊哩。
抗日军民欢欣鼓舞,士气大增。人们都说,这场雷暴是白龙寺的菩萨搬来天兵天将,配合伍家山的竹人竹马,严惩这帮鬼蜮妖魔的。
人们还说,白龙寺虽然被焚毁了,她却在烈火中永存。
二00六年十一月于三合中学
二00九年十二月修改于孝感
作者简介:
周义杰,男,四十年代出生于湖北应城市郊。中专学历。事教,中学高级教师。2001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长篇小说一部。并在地方报刊、网上发表小说、诗词及电视剧本六十余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