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熟八大家族中的季氏
2015-11-25 21:42:34 来源:
编辑:xuemenj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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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熟季氏 五代连出六进士
肖寅:常熟八大家族中的季氏
在常熟,少有人提起八大家族中的季氏,这个曾经五代连出六个进士的门第,如今唯一能找到线索的,只有小步道巷的三间瓦房和两棵广玉兰,除此之外就是在海内外开枝散叶的季氏后人,他们之中有医学教育家、医生、科学家、企业家、国学教授、工程师……。
这日上午,我们从宽阔平坦的引线街折进一条路面高低不平的巷子,这条南北向的短巷叫小步道巷,还有一条东西向的长巷,叫做大步道巷,顾名思义,一巷需小碎步挪,一巷需大踏步走,如今,小步道巷可以容纳一辆汽车的进出了,巷子的一边是粉刷一新的老房子,另一边是刚刚建好的居民小区,透过上锁的铁艺门望进去,几名绿化工人正在往花圃中栽种灌木。
季氏宅邸建在清代咸丰年间。当年闽浙总督季芝昌落叶归根,买下从小步道巷一直到今榆树坊前共计十余亩地,建造了一座九开间七进大宅,正门从大步道巷开始,中轴线上由门厅、轿厅、正厅、后堂组成;东轴线上有花园、廊桥、楼阁、船舫、祠堂组成,环境典雅灵秀,规模之大甚至超过了彩衣堂的规模。大步道巷以南,是竹园、菜园,还有季芝昌手植的两棵广玉兰,至今已有两百多年树龄。九开间是中国古建最高级别,只有皇家建筑才允许,按照清朝制度,一、二品官的厅堂为七间九架,然而季宅已远远超过了标准。在季芝昌建造他的宅第时,是用何种方法巧妙避开这个禁忌的,如今已经成为一个谜。1937年,日军轰炸常熟时,炮弹落在正厅,将整整一座宅子都付之灰烬,只剩下高高的防火墙。但东花园还保存着,直到解放后,花园里的大构件都被拆下修建方塔,从此花园变成了废园。
当我们到达这片土地时,却再也嗅不到季氏家族旧日的一丝荣耀,而隔壁的沈家也已经挂上了某拆迁办事处的牌子。这里充斥着日常生活,却与历史绝缘。
【一】:关于季家的先祖,季家人都能随口讲几句,祖先的名字在他们口中萦回。
南宋建炎二年(1128年),四十七岁的尚书右司员外郎季陵被高宗任命为太常少卿,总管全国宗祠寺庙事宜,三年春,金兵再次南侵,季陵身负九庙神主牌位跟随高宗南逃至临安(今杭州),被任命为中书舍人。性情耿直的季陵力主抗金,得到高宗嘉许,以及宰相范崇尹的赏识,却屡被主和派排挤而遭罢官,建炎五年去世,其后裔在浒浦问村建季氏宗祠,1964年因翻建问村小学而拆除。
先祖遗风在后代身上得以继承,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举人季麟,也就是季芝昌的父亲,直隶钜鹿知县,为官慈惠,嘉庆十八年因捕邪教时故意将册籍焚烧,使数以千计的人未被诛连,可他本人由于捕匪不力被发配,最终死于伊犁。
常熟八大家族中排名第四位的季氏之盛当以季芝昌为源头。季芝昌(1791-1860年),原名震,号仙九,字云书,别署丹魁堂主。乾隆五十六年九月初五日(1791年10月2日)生于江阴城内中街本宅。道光六年(1826年)中举,道光十二年(1832年)获一甲三名进士(探花),乃是北宋到清朝江阴仅有的四名探花之一。他深得道光皇帝的赏识,授翰林院编修后不久擢至内阁学士,督山东学政、典试江西、浙江学政、安徽学政,曾国藩、田雨公、钱振伦、杨重雅等一批名宦大家皆出其门下。历任礼部侍郎、吏部左侍郎、户部左侍郎,充武英殿副总裁。还做过山西巡抚,直至军机大臣、擢都察院左都御史。道光帝病危时,任顾命大臣,扶持咸丰帝奕詝登基。咸丰元年,任闽浙总督,赏戴花翎,代理福州将军等职。咸丰三年因病乞休归里常熟。咸丰十年因太平军陷苏城避居通州,不久卒,享年70,葬于江阴长山高台,曾国藩为其志墓铭。因其任官时剿海盗,整吏治,尚清廉,疏河道,革盐务之陋规等种种政绩卓著,为民称颂,闽人曾公请予谥,至光绪二年,由翁同龢致书丁雨生,为仙九师请谥,得谥“文敏”。有《丹魁堂诗集》、《丹魁堂外集》、《丹魁堂诗赋合钞》、《怡云馆试贴》,自订《年谱》并附有《感遇录》一卷,记述受皇上宠遇的各种感受。
芝昌之子念诒,道光三十年进士,卒后葬常熟虞山老石洞旁。孙邦桢,字士周,同治十年辛未科进士,兵部主事,记名军机章京,官至福建布政使。邦桢与翁同龢同为京官,也是好友,过从甚密。每年新春翁同龢都要宴请家乡友人,季邦桢及子固、子陶常常是座上宾。在光绪二年十月初七日(1876年11月22日)翁同龢的孙女祝官与季邦桢的长子季厚堃(字子固)订婚,子固年十六,翁同龢夸赞其“甚颖悟也”。子固喜添长子泽泰时,翁同龢专门贺喜。季邦桢放天津道时,翁同龢因公务赴津门时也专访季邦桢及孙婿、孙女及小儿女等。子固于1902年12月3日因病去世,翁同龢深为惋塞。翁同龢去世前的1904年6月13日,还“答季子陶、俞金门,皆前日来祝也。”可见翁季两家的情谊非同一般。
子陶虽然荫藉门第,名列诸生,却不爱做官。少年时喜欢跨着毛驴往来山林,追慕前人隐居生活,人称“季仙人”。其卜居之处与黄公望(大痴)墓邻近,又自号颠狂野痴翁,人家也就称他为“季痴”。入民国后,尚留发辫。子陶无后,以子固之次子泽巽为嗣子。
因季邦桢殁后葬虞山西北麓老石洞附近,子陶和胞兄子固经常由城内骑驴去督工修墓植树,每到邹巷东首一家茶棚休息,因此认识了许多当地人。于光绪二十九年秋天,他央请当地医生禇冠南,以制钱二十九千文向山人王炳荣买得老石洞附近龙门涧一带山坡,由山麓直至山顶,面积数十亩,与邦桢的墓地毗连。自奉俭约的子陶竟在若干年内耗费了万金以上在老石洞附近建筑起古今三庙,附带许多桥、亭、牌坊,成为西山的一处游览佳景。
古今三庙约开工于光绪三十年,落成于光绪三十一年。殿宇三间所供奉的神位,分左中右三组。中组合祀商相巫咸及子巫贤、商钓叟周师尚父吕公(即姜太公),名曰巫相尚父祠;左组合祀商逸民虞仲、周贤子游,名曰古逸先贤祠;右组合祀清赠光禄季麟及子光禄芝昌、孙京卿念诒、曾孙布政使邦桢,名曰季公家祠。总名曰古今三庙。子陶自知这样的合祠很牵强,恐被识者讥笑,自书一联“北山南山,万年亲祀;知我罪我,一卷发幽。”来自我解嘲。当时邑中文人俞锺颖、邵松年等都有联语殿柱。之后子陶追念始祖、乡贤及母党先贤,在庙后又增建三祠,分祀吴季札、鲁季友、宋太常少卿季陵,周先贤万章诸人。季友、季陵被认为父党远祖,季札被认为乡党先贤,万章被认为母党远祖,因子陶母是江西万青藜之女。其后子陶又建节孝祠、敬姜祠、烈妇祠、孝子祠、痴公祠。他曾分别标题老石洞八景,曰:云溪汲冽、石栈摩崖、松岩飞瀑、藤渡停桡、陶仙醉石、季墓晴峦、群山萃秀、一老探幽,均有题咏。
子陶能写擘窠大字,雄浑庄重,举世无匹。所题边跋,必作工楷,凡寸余大楷书,必立而书之,运笔中锋,安详妥贴,无出其右。人见其书桌旁地上堆积整张八都纸(学书纸)凡二三尺高,所临玄秘塔及九成宫无丝毫松懈处。且笔已渐秃,因秉笔关系,仍见其工。每笔力透纸背,且竖划处微见抖擞痕,有如此功力者实为难得。他喜欢用石灰水就岩石题字,用以装点山林,助长风景。而所作书法署名,却都写作“古今镕”,一般人不知作何解释,其实应与其筑成古今三庙相关吧。在山上各处石刻所用年号以光绪或宣统字样,辛亥后仍沿用宣统纪元,不奉民国正朔,表示他不忘故君之意,险些因此罹难,当时连日连夜雇人敲毁铲除年号。1937年后,古今三庙等旋遭日寇所毁。八十年代初曾有人拍摄到老石洞附近的祠庙遗迹,还依稀可辩当日屋宇残存景况。
在建筑祠庙的同时,子陶因邹巷有古藤,相传系数百年前物,蜿蜒盘兀,极为奇观,便于其旁买宅筑屋,曰古藤别墅,迁居其中。抗战时子陶家中一个小黄布袋被日寇搜去,据说那个小黄布袋内收藏着子陶祖宗所戴的红、蓝顶子,或许还有些玉器石章,子陶视其比生命更为重要而一急成病,不久逝世,年七十余。
【二】:季氏所买山麓中的老石洞,在小云栖寺以西不到半里之处。史载,昔洞于山巅,忽陷一穴,深及丈余,左有石磴,曲折可入。游人常秉烛而进,以探究竟。拾级而下约五六十步,寒冷如冬,阴森可畏,烛不风自灭,因此人们始终未能穷其真面目。
2003年6月1日,我有幸偕季钟模的大女儿季礼祥(我们都不分辈份地叫她大姑)及其夫君汪先生寻迹老石洞。当时石洞南边有一片较为平整而宽阔的废墟场,屋基依稀可见。荒草丛中有两条小径通往两个洞口,正面外观看似两洞,其内却是相通的。洞口藤萝密布,洞中淤泥渐积渐厚,山石多有堆坍。昔日所说曲折而下的石磴早无痕迹,肯定被淤泥所埋没。石罅中虽有泉声滴沥,亦仅可滑润泥土而已。左洞口较高,需攀爬数步方能站立洞口。左边洞口外西侧、上方、东侧均有摩崖石刻。经细细辨认,为季子陶所书。西侧是四个隶书大字:“陶翁醉题”。洞口正上方为篆书两字,一字似“臖”,另一字无法辨认。东侧是两个隶书大字:“日露”。进得左洞内,其左侧就有“长生”等四字,迎面洞壁上题“老石洞”三个篆字及落款“光绪乙卯春正月三日邵子诚、季子陶、季通甫同遊,陶篆记,根福磨墨。”老石洞三字随石取形,结体巧妙,意趣横生。两洞相连处的承重石壁右侧有隶书“秉烛游”三字,落款为“子陶”。几处刻石均已近地,无法站立观摩,说明泥积之厚。矮身可从右洞出来,右洞口较左洞口宽而低。
山巅旧有梅树,入冬花开,暗香阵阵,沁人心脾。现梅树早无,洞顶光秃,无可流览。出洞西行十多步,有原玉蟹泉下泄流经之处,每当大雨后这里仍有淙淙流水,可以想见高山流水盛况,当年季氏结庐在此可谓慧眼别具。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如今,老石洞前被改造成新景区,洞口广地已被一片水面所代替,游人仅能远远相望而无法再入洞内观赏历史真迹,最为可惜的是洞口东侧的石刻“日露”两字已不复存在。我们也只能为昔日名洞遗迹遭埋没而倍加惋惜,未知林场建设规划部门是否考虑到这些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开发是一把双刃剑,新建景点固然无所不能,可陈迹是无法再生的。倒不如将洞门前水塘之水位降低一级,仍露出洞前平地,对洞内淤泥作尽可能的清除。另外又可将水引高至山巅,使之顺势而下,为誉为虞山第一泉的玉蟹泉注入新的生命。
【三】:当我们想联系季家惟一年龄最长者季德祥的母亲时,得知老人刚刚于4月2日去世,享年102岁。季德祥记得老宅的模样,如今他依旧住在70多年他父母亲手建造的老屋里,只是其中一部分已经成了公房。他的祖父泽泰生下长子钟朴、次子钟模及数女(其中四女钟和嫁给常熟屈家),因丹魁堂子陶一门人丁不旺,由季钟模出嗣给泽巽为后。按“钟祥毓秀”辈分,季钟模分别为四个子女取名季礼祥、季开祥、季德祥、季国祥。
“我的父亲就读于上海中医学院,因为抗战爆发还差一年没有毕业,就在上海钱庄干活,解放以后回到常熟的人民银行,后来又调到工商银行,从事总务工作。”
在孩子眼中,严肃的父亲对家族过往只字不提,也不让子女接受传统教育。“小时候家里的图章、字画很多,但我并不知道它们的价值,那些成箱的石头图章都被我拿去学校当粉笔在黑板上写字了,现在想来应都是曾祖父的收藏吧。文革时,家中的银杏木板刻被父亲用刨刀刨去了,还能依稀看到字迹,有翁同龢的款,另有几块被砌进了墙壁当作窗台使用。一张紫檀大桌抄家时被没收了,如今不知去向。”说起这些往事,季德祥只是淡淡一笑,他知道那是父亲刻骨铭心的伤痛。季德祥的父亲和季德祥代表了一代人的集体命运,没能见到先祖当年的辉煌,却与一个奇特的时代狭路相逢。因为“资产阶级的尾巴”,祖先的那些恢宏的往事,早已与他们无关,只能自己与时代搏斗,寻找出路。
伯父季钟朴1937年毕业于中央大学心理学系,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他去了延安,因为组织上不允许,我们并不知晓伯父从事的具体革命工作。”季德祥关掉电视机,开始陷入另一个时代的回忆。
通过查阅资料,我们在季钟朴夫人李慎的纪念文章里发现了季钟朴鲜为人知的觉悟之路。“钟朴幼年在家庭中的处境恶劣,在他性格形成上打下了深刻的烙印。父母生钟朴数月后离异,父亲娶了后母,又陆续生了几个孩子,于是钟朴便处于后母虐待、弟妹歧视的家庭环境中。父亲对他的态度也很坏,幸有三位姑母关爱、庇护并常出面干涉。10岁前家里延聘家庭教师,与二弟一起学习四书、五经、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等。以后进入虞阳小学并补习英文。因堂叔在上海圣约翰大学毕业,每月收入颇丰,父亲以为念洋书可以升官发财,光宗耀祖,乃命其随堂叔去上海读书。……九一八事变发生后,钟朴担任苏州萃华中学学生会主席,曾两次到南京请愿和示威。1933年至1937年钟朴一直在南京中央大学读书,这个时期除读课程内的书籍外,主要是读左翼的书籍,参加救亡活动并组织学生救亡活动,直至过分暴露被国民党政府逮捕。一个多月后由中大教授潘菽保释出狱。他的思想显然已经是进步的、左倾的、爱国主义的,而对家庭、社会、对国民党政府不满甚至愤恨,把希望寄托在苏联、寄托在红军,希望红军成功,早日到来。他天天看外文报纸,了解红军的进展。不久抗日战争全面爆发,钟朴想去寻找红军参加抗日战争。当时把这想法告诉知己朋友,约好一起去找红军。1937年8月,最后有6位同学商议一同去陕北找红军。临行前由中大同学朱丹写了一封介绍信,介绍他住在西安的熟人,知道红军所在的确切地点。根据这位同志的指点,6人找到了陕西三原县云阳镇总政治部,从此投笔从戎参加了革命队伍。”在延安,季钟朴历任八路军军医学校、延安中国医科大学教员、教务主任,东北中国医科大学教育长。1950年毛泽东主席亲自任命季钟朴为哈尔滨医科大学校长。解放后长期从事医学工作,是中国中西医结合研究首创者,历任中国中西医结合研究会会长、卫生部教育司司长、中国中医研究院院长,在医学界享有很高声望。
“钟字辈还有季钟肃,定居台湾,丈夫曾任国民党空军司令;季钟甲,定居沈阳长春;季钟楷,国防部导弹专家;季钟煜,同济大学教授,定居上海;季钟森,定居广州……”
这就是季氏家族几百年的故事,省略了许多情节,那些情节等待着后人用想象力来填补,比如季陵后裔是怎样辗转在问村落脚,又因为什么原因迁去了江阴青阳,比如,季芝昌对门生曾国藩有怎样的知遇之恩,使得曾国藩在两江总督任上专程到常熟拜望师母,从福山码头一路行来,用黄色拜垫从门外一直拜到内堂。
每个人都有自己坚信的故事。在这个被旅游业再度激活的城市里,人们需要珍藏一些故事,来填补曾经被淡忘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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